這一天終于爬上深谷,只見碧空湛藍,遠方巍峨的雪山連綿起伏,峰嶺間冰川懸垂,云霧繚繞,近處森林茂密,莽莽林海及聳入云端的雪峰渾成一體,不僅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滿是疑惑,正詫異間,忽見林中冒出一頭黑熊,渾身是血,拖著白花花的肚腸,兩眼冒著兇光,莽莽撞撞地人立起來作勢撲人。
司馬灰等人沒想到會有大獸出沒,也自吃了一驚,不等作出反應,突然聽到“砰砰”兩聲轟響,那高近兩米的黑熊像被伐倒的大樹,撲到在地就此不動了。
定睛看去,原來是林中追出兩個手持土銃的獵人,一個是粗壯漢子,另一個則上了些年紀面容消瘦的老獵手,倆人身上都穿著黑襖,頭戴鹿皮帽子,胸前掛有骨牙念珠,裝束甚為奇特,那土銃前端也裝了獵叉,剛才就是這兩個獵人,在后面用土銃放倒了大熊,看樣子是一路追獵到此。
司馬灰上前打個招呼,想問問那兩個獵人,這里到底是何所在。
誰知那一老一少兩個獵人,看到司馬灰等人,發聲喊扭頭便跑。
羅大舌頭急忙叫道:“老鄉們別怕,皇軍不搶糧食不殺人,皇軍是來建立王道樂土的……”
那兩個獵人聽到喊聲,竟逐漸停下腳步,手里握著土銃,不住回頭張望。
司馬灰心想:“我們在地底下走了幾個月,此時衣衫不整,模樣都和野人相似,那兩位獵戶一定是把我們當成野人了,剛才聽到羅大舌頭喊話,才知道不是野人,不過這兩個獵戶敢于追獵巨熊,想必身手和膽色俱是不凡,卻為何會被野人嚇跑?莫非我們身上還有什么古怪?”
第3話位置
那一老一少兩個黑袍獵人,像發現了什么稀罕物似的,戰戰兢兢走到近前,對著司馬灰等人打量不住,然后不住合十念經。
司馬灰被看得心里發毛,暗想:“這兩個獵人篤信佛教,附近又有雪山聳立,是藏民還是尼泊爾人?”
那個年老的獵人卻會些漢語,通過一番連說帶比劃,司馬灰總算聽出一些頭緒,原來這兩個都是門巴獵人,原來此處的位置,是雅魯藏布江流域的一條分支,眾人雖然沒有回到大神農架,但也幾乎是在北緯30度地底下轉了一圈。
這地方僻處藏南,周圍盡是高山密林,五十年代的時候,曾有部隊進來過,這位門巴老獵人給大兵當過向導,所以略通一些漢話,年輕的是他兒子,先前看見司馬灰等人,還以為是遇到了山鬼,此刻得知這三個人是從深谷里爬出來的,不知是什么緣故,兩位門巴獵人都顯得極是驚奇,甚至有點誠惶誠恐,恭恭敬敬地把司馬灰等人帶到家中。
獵戶們還都保持著農耕火種的原始生活方式,這老獵人家里還有個姑娘,把那苞谷釀的酒和鹿肉都用銅盆盛了,放在火上煨著,請司馬灰三人圍這火爐坐下,不住敬酒敬肉。
司馬灰等人莫名其妙:“常聞山里的獵人熱情好客,聽說過沒見過,今天見著了算是真服了,素不相識就這么款待,既然是入鄉隨俗,我們也就別見外了。”當下甩開鰓幫子,吃到盡飽而止,在他們口中,連那普通不過的苞谷酒,也都如同甘露一般。
門巴老獵人能講的漢話有限,說半天司馬灰才能聽明白一兩句,但掌握了要領,也就不難理解對方要表達的內容了。
通過交談得知,雅魯藏布流域穿過的峽谷分支眾多,周圍全是雪山冰川和原始森林,就是司馬灰等人爬出來的那條深谷,自古都是人所不至,據說那里面是圣域秘境,只有經過大時輪金剛經灌頂并修行十世的至祥之人,才有機緣進出,故此對三人極為恭敬,以漢扎西相稱,甚至沒想過要問這三個人是從哪來的。
司馬灰也對門巴獵人感激不已,他在地底下撿了幾塊照明用的螢石,都掏出來送給這戶獵人,換了三套衣服和鞋帽,這片大峽谷地區交通閉塞,當地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只是自給自足吃喝不愁,物品尤其匱乏,衣服帽子大多是用獸皮制成,一時也湊不齊全,好在那螢石珍貴,就找別家獵戶換了幾件。
司馬灰三人在地底走了幾個月,雖然服食云芝之后能夠增益氣血,但地下環境畢竟惡劣,有時悶熱潮濕,有時陰冷酷寒,又是缺食少藥,所以身上爬滿了螞蟥和虱子,后背和腳上長了成片的濕疹,潰爛化膿,膿血與衣服黏在了一處,一揭就下來一大片,根本換不了衣服。
門巴老獵人讓女兒用藏藥給司馬灰等人治傷,調養了十幾天,才得以治愈。
三個人千恩萬謝,想要告辭離去時,那門巴老獵人卻搖頭擺手,表示:“你們誰也走不了。”
2司馬灰感到十分詫異,仔細一問才知道,現在已是封山季節,要想翻山越嶺走出去,必須經過很多幾條冰川和泥石流多發的地帶,沿途山深林密懸崖陡峭,而且不通道路,想走也只能等到開春之后。
司馬灰等人只好耐住性子,在門巴獵人的木屋中養傷,有時也幫忙到附近的山溝子里打獵,條件雖然簡樸,卻是有生以來難得的安穩日子,身體和精神都逐漸復原。
這天晚上,遠處大江奔流之聲隱隱傳來,高思揚說到出山之后的事,問司馬灰和羅大舌頭作何打算?
司馬灰覺得最為難的就是這件事了,他自己和羅大舌頭倒還好說,高思揚則是在三支兩軍行動中到了大神農架林區,奉命與“二學生”和民兵虎子,一同到主峰瞭望塔維修防火無線電,被迫加入了考古隊深入地底,她雖然是活著回來了,但通訊組的其余兩個人都已死亡,高思揚的檔案可能早就被記上了“失蹤”兩字,畢竟是部隊上在籍的軍人,要解釋失蹤這么久都做什么去了?也不是太容易的事,要說在大神農架林區走迷路了,怎么時隔半年又冒出來了?尤其是中間這段時間如何查證?如果通訊組其余兩名成員死了,那么尸體在哪?想把這些話都說圓了,只怕不是高思揚力所能及。
高思揚不止一次想過這件事,事到臨頭還沒什么好辦法,不免急得掉下眼淚。
羅大舌頭見狀,就出餿主意說:“我看這戶門巴獵人倒也樸實善良,深山里與外界不通,你不如留在這給人家當媳婦算了。”
司馬灰告訴高思揚,不讓她提起考古隊的事,絕不是出于私心,大伙也沒做什么對不起國家對不起人民的事,國家和人民還欠考古隊好幾個月野外津貼和工資沒給呢,不過此事畢竟牽扯太深,誰也不清楚哪里還躲著“綠色墳墓”的成員,一旦被人知道這支考古隊里還有人活著,這條命很可能就保不住了,所以從今往后,必須隱姓埋名,有什么事至少等風聲過了,或是確認絕對安全之后,才能再作考慮。
高思揚也懂得厲害,不過她不愿意永遠留在山里,打定主意抹去眼淚,對司馬灰說:“我記得你當初說過——解開綠色墳墓之謎,并不意味著結束,甚至不會是結束的開始,至多是開始的結束。”
司馬灰感覺不妙:“好像……好像是說過這么一句,怎么講?”
高思揚說:“那好,今后你們倆去哪我去哪,直到一切結束為止。”
司馬灰和羅大舌頭面面相覷,心想:“我們弟兄還不知道能去哪呢?”
當時是社會供給制,如果沒有身份或是戶口,根本沒地方去找飯碗,連鄉下都無法容身,三個人想活下去,除了東躲西藏,還得找地方混口飯吃,能到哪去呢?況且眼下是身無分文,想投親靠友也是不成,只覺這天地雖大,竟沒有容身之所。
3最后實在沒辦法了,只好請那位門巴獵人,開山后帶著司馬灰等人,翻山越嶺走百十里路到縣城,拿從地下帶出的礦石和皮貨換了點錢,當成路費,輾轉取道返回長沙,暫時在黑屋落腳,想接著吃鐵道,可躲了一陣,生計卻不好做,又覺得沒有身份不是長久之計,主要是不忍心讓高思揚跟著受這份罪,他知道考古隊的劉淮水有很多關系,只好帶著羅大舌頭和高思揚前往北京。
當時已是盛夏,正值酷暑,司馬灰為了避人耳目,先是一個人找上門去,并將那柄楚幽王古劍送與劉壞水,說明當前處境,讓他幫忙給想想辦法。
劉壞水聽聞勝香鄰不幸殞命的消息,也著實傷感了一陣,他承諾愿意幫忙,卻又說如今想安身立命混口飯吃可不容易,然后問司馬灰:“八老爺是金點真傳,這相物之道里也有相劍之法,您給長長眼,看看此劍有何來歷?”
司馬灰知道萬物皆有相,相物里確實有相劍一說,春秋戰國時有個叫薛燭的人,平生閱劍無數最是擅于相劍,那就好比給人看相,不管哪柄劍,在他手中端詳一遍,就能說出此劍吉兇命運,好比一看魚腸劍,就相出此劍逆理不順,是臣弒君子殺父的不祥之器,只是這門古法失傳已久,劉壞水一個打小鼓的,哪里懂得此道,也不知這楚國古劍有什么稀罕,所以要讓司馬灰給說說。
司馬灰看出這層意思,自然專撿好處去說,聲稱是楚幽王鎮國重器,埋于地下兩千多年未曾出世,雖傾城量金,也不足換此一物。
劉壞水聽罷不以為然,他說此劍為古籍所不載,沒記載的東西就沒來歷,留到現在值不了幾個錢,何況成色也差了點……
司馬灰沒好氣了,皺眉道:“到了你們這打小鼓的嘴里,天底下就沒一件好東西可,哪怕把北京城那座前門樓子給你,你都敢說那是拿紙殼子糊的,你愿意要就要,不愿意要我帶回去就是。”
劉壞水趕忙陪笑道:“別別別,您多擔待,我要是能說出半個好字,可也吃不上打鼓收貨這碗飯了,沒辦法,祖師爺就是這么傳的不是?”說罷將楚國古劍藏到了床底下,然后又為難了一番,才說這事他辦不了,打小鼓的在舊社會混到頭也就是個開當鋪,能有多大本事?不像宋選農一拍板就能把司馬灰等人招進考古隊,他劉壞水辦不到,可有別人能辦,他可以給牽個線,至于成與不成,還需要看司馬灰自己去說。
轉過天來,司馬灰等人按照劉壞水的指點,找到城郊一座“化人房”,那是民間避諱禁忌使用的俗稱,實際上就是火葬場,東城死了人都往這送,地方非常僻靜,荒草生得半人多高,找到地方天都黑了,當天晚上悶熱無雨,陰云四布,并無星斗,空氣里沒有一絲風,到處沒有燈光,蛙鳴蚓吹之聲讓人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只有那煉人房里的燒尸工守夜。
羅大舌頭心里犯著嘀咕,邊走邊對司馬灰說:“那姓劉的蒙事不成?讓咱找個火葬場燒死人的臨時工,你還真就信了,平時耳根子也沒這么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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