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駕又是誰?”章鼎臉色沉了下來,疑問道:“在長安出時,我的職責之一,就是護送趙將軍家眷平安到達鄂州。恕在下愚鈍,若沒有軍府的軍令,我是不會將趙將軍家眷交給你的。”他臉現警惕之色,與那軍官對視著。
“這是軍情司的軍令。”那軍官遞過來一張紙。
章鼎接過來一看,正是軍情司要不放行趙行德家眷過夔州,并移交來人照看的命令。章鼎讀了兩遍,仔細看過印記,將軍令還給那軍官,臉色更加陰沉,喝道:“趙將軍是我行軍司的長史,照顧他的眷屬,不必假手軍情司。沒五府的府令,我絕不同意。”他左手放在了橫刀柄上。有個行軍司出身的前輩就統兵駐扎在夔州。行軍司馬雖然軍籍在大將軍府里,但輪番外放為統兵官參謀軍務,天南海北都聲氣相通,軍官們也氣同連枝。軍情司若要用強,他就帶著趙將軍的家眷住到夔州軍營里去。
章鼎的反應,在那軍情司的軍官意料之中。
“既然章司馬留在夔州照看,在下倒不必多此一舉了。趙將軍家眷的安全十分重要,這段時間,在下都會夔州照應。對了,在下林修,來日方長,若有需要,章司馬盡管到驛站地字七號房來找我。此地的曲米春和竹葉青佳釀不錯,有機會一起喝一盅?”他微微一笑,將軍令收好,頗有禮貌地轉身指著里面一間房,“章司馬若要向張上將軍稟報,鴿房就在那邊。”他頓了一頓,提醒道,“對了,章將軍還沒有看今天的軍報吧?”他躬身一禮,轉身便走了出去。
“藏頭露尾的,陰陽怪氣。”
章鼎出了房門,按照林修的指點,朝鴿房走去。軍情司膽敢下令扣留行軍司軍官眷屬,茲事體大,必須及時稟報張善夫上將軍。軍情司若沒有過硬的理由,這事情便不能善罷甘休。他一邊腹誹著,一邊展開今天的軍報,目光剛剛掃過標題,章鼎便停住了腳步,口中喃喃道:“趙將軍居然做了東南行營都部署,這才幾個月,關東朝廷這是瘋了嗎?”
藍天上,烈日曬得火辣辣的,兩百多頭駱駝組成的駝隊在金黃的沙丘之間蜿蜒前行。
駱駝背上馱得大多是茶葉和最上品的絲綢,還有一些河中產的珠寶之類奇巧玩物。現在大宗瓷器和絲綢大都走海路,然而,海上波濤莫測,而且茶葉一經海路,就會有種讓人難以下咽的腥味。因此經過沙海往西的商路,還是最奢侈的東方貨物的必經之路。沙海和大海一樣,每年都會吞噬無數人的性命,但數倍,乃至數十倍的利潤,仍然吸引著無數人加入到貫通這條東西的絲茶之路上去。
劉知遠裹著長袍,頭臉包在寬大的白頭巾里,露出來的地方,白色的汗晶和黃沙粒凝結在了一起。
“東家,前面就到馬石哈了。”趕駱駝的老于頭舔了舔嘴角。馬石哈是巴格達之前最后一站。牙角行的商隊進了巴格達,那就跟到了家一樣。大東家李邕算是伽色尼王朝的皇親國戚,商隊在那邊受到的優待比河中還多。
馬石哈村是商隊常經過的一站,若是正常情形,村頭的孩童攀在樹上,遠遠地就能看見商隊的行蹤,然后三三兩兩地奔跑過來要糖玩耍,這個時候,村子里也會有很多人出來迎接遠道而來的貴客。商隊會在馬石哈村補充一些食物和水,恢復一下穿越沙海的疲乏,然后再進入巴格達。然而,此時的馬石哈卻不同尋常的寂靜,除了呼呼的風聲,寂靜得仿佛墳墓。
劉知遠眉頭一皺,低聲道:“老于,前面的馬石哈村有問題。”“血腥味,還有腐尸的味兒。”老于頭低聲道,他和劉志堅對望了一眼,兩人都點了點頭。劉志堅舉起右手,駝夫大聲吆喝著讓駱駝停住腳步。十七八名退役軍士出身的護衛馳馬出列,手持弓箭,護在了整個駝隊的前方。
“我去看看。”劉志堅吩咐道,“小心戒備。”
他催馬上前,帶著兩名護衛緩緩接近村莊。越是沙海深處,關于妖魔和強盜的傳說越多。這條商路走得多了,人也會變得神經緊張。老于頭一眨不眨地望著村頭,生怕里面突然沖出一群妖魔鬼怪來。好在沒多久,劉知遠三人便馳馬轉了回來。
“全都死了。”劉志遠臉色比進去前更加難看,他下意識地朝四周張望,“誰敢在巴格達的近郊做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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