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老丞相深謀遠慮,當初便勸朕勿要催劉延慶從進京。”趙佑臉上顯出一絲笑意,劉延慶雖然向稱平庸,但他主持河北行營多年,收潰軍守大名,正合其用。他盯著地圖上標志著遼軍主力的箭頭,暗暗想,眼下除了高陽關和一些無足輕重的寨堡,河北重鎮無一失守,河間真定一帶尚存駐泊禁軍便有七八萬之多,若是遼軍貿然深入的話,倒是一個取得大勝的機會。
趙行德身在河北,京中的師友,李格非、晁補之、陳東、張炳等都在四處打聽前沿的局勢。李府之中,丫鬟卷簾也寬慰李若雪道:“小姐,趙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必定會平安回來的,您還是早些就寢吧。”“嗯,”李若雪答應一聲,卻站起身來,窗外花樹還春芽未,干枯的樹枝在風中輕輕顫動,似乎這北風再稍微大一點,積在枝頭的朵朵白雪,就要落到地上,一如河間城危若累卵的局勢。春寒料峭,一陣冷風透窗而入,小姐身形單薄得如同寒風里的白梅似的,卷簾忙找了一襲披風給她披上,陪著她唉聲嘆氣。
白玉宮柔儀殿里,趙環身披著單衣,正來回走動,但聞房門輕響,便緊張地拉著閃身進來的慶奴問道:“可有趙公子的消息?”慶奴蹙著額頭道:“公主恕罪,奴婢只打聽到遼賊正圍困著河間,童公公在河間城里,卻沒有趙公子的消息,他既然是童公公的屬下,想必也在河間吧。”她的眼睛微微避開趙環的目光,實則一個宮女到哪兒去打聽那些軍國大事,左右不過是向那些御書房的太監們旁敲側擊,趙行德一個連官職都沒有的太學儒生,更不可能有絲毫的訊息。“唔......”趙環深蹙蛾眉,輕輕嘆息,惟愿吉人自有天相。
這天夜里,寒風蕭瑟,從汴京到河北,不知有多少人家夜不能寐。
往后的數日,從河北傳回來的消息就沒有斷過,總的來說,遼軍的主力似乎停留在河間一帶。童貫收拾河北行營諸軍,努力將功折罪報效皇恩,力戰遼國大軍數十萬。根據河間一天一個的軍報,遼軍一直鈍兵城下,沒討到什么便宜。趙佑也逐漸平復了初時要降罪童貫的怒火,記起他從前的功勞,不但下旨命他繼續堅守,相機截斷契丹人的退路,還命樞密院,御史臺暫緩彈劾河北行營嘩變及契丹入寇的責任問題。
大名府地界,數十騎風塵仆仆,從河間一路退到大名,戰馬差點都累垮了,人也衣甲不全。想起當初浩浩蕩蕩數萬大軍從大名開赴河間,簡直如天壤之別。“都是那個閹人害的。”靜塞第二軍指揮使田世珍已經兩天一夜沒有合眼,滿臉倦容,將軍的頭盔也丟了,胡亂找了頂普通軍卒的戴在頭上。大營嘩變,局面不可收拾,契丹大軍一出現,他不愿送死,便帶著這群親兵往南退,是落草為寇還是自請擊契丹折罪,打算到了大名府先看看形勢,再做決斷。
“將軍,前面似乎有數十人馬攔住了官道。”往常交戰,官軍有時會把守要隘,專門堵截擅自潰逃的軍卒,甚至可以當場斬。一聽有人馬攔路,跟隨田世珍潰退的親兵神色都有些緊張起來,斬殺逃兵的事情他們可都是干過的。
“他奶奶的,也不用通名報姓,若是見勢不對,就沖殺過去。”田世珍可不是束手就戮的主,他狠了狠心,先派了一個親兵上去看看,其他人則取出馬刀和弓箭,準備奪路。田世珍正狠間,親兵回來秉道:“前面是劉老都部署親自來接應我等,重整大營!”
“什么?”田世珍大喜過望,當即一鞭子抽在馬臀上,越了眾親兵,單人獨騎來到面帶微笑的劉延慶面前,戰馬還未停穩,田世珍便高聲喊道:“大帥,末將蒙受了不白之冤啊!”他翻鞍下馬,再抬起頭來時已經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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