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模樣明明和以前沒什么分別。
可為什么看起來卻更孤獨了。
——摘自于渺渺的日記
仿佛天地都寂靜無聲,于渺渺看著他側臉輪廓,不知不覺間眼眶就濕了。
她重新把頭低下,有些狼狽地伸手擦了擦。
于渺渺啊于渺渺,七年過去,你還是這么沒出息。
站在一邊的經理終于反應過來,清咳一聲道:“不打擾你們敘舊了,這幾天如果有什么需求的話,你可以直接告訴于渺渺,希望你在天韻居住愉快。”
顏倦點點頭,聲音禮貌又淡漠:“謝謝。”
經理拉著站在一旁發呆的連倩快步離開,偌大的房間里,很快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于渺渺回過神來,這才后知后覺地感覺到無所適從。
卻聽見他清淡的音色響起:“這么晚還讓你過來,真的很抱歉。”
“沒、沒事……”
她愣了半天才找回理智,有些混亂地回答,“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接下來的時間里,如果您有任何需要,我都會盡力去完成。”
“我沒有什么需要……”顏倦垂了垂眼,聲音很輕,“我只是想見你。”
他說他想見她。
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于渺渺抬頭,不確定地問:“你說什么?”
卻看見他搖搖頭,從陽臺前走近幾步,岔開話題問:“你這幾年……過得好嗎?”
于渺渺身子抖了抖,終于忍不住抬頭看他。
半晌,她聽見自己故作平靜的聲音:“挺好的,你呢?”
他笑了笑,眉眼漆黑,清凌凌的,像朵快要枯萎的花。
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短短四個字帶過:“你好就好。”
這七年里,她曾經無數次地想過,如果今生還能再見到他,她一定會告訴他,這些年里自己過得有多糟糕。
可原來想象是想象,現實是現實。
現實中的于渺渺,不忍心指責他,也沒資格。
借著窗外皎潔如水的月光,她這才看清楚,眼前削瘦的男人面容有些憔悴,眼底一抹淡淡青色,神色里帶著濃重的倦意。
心臟像是被人緊緊握了握,忽的生疼。
張了張嘴,她聽見自己低低的聲音:“這么晚了,你先休息吧。”
顏倦偏頭過來看她,抿抿唇,像是猶豫了很久,才試探性地問:“你可以多留一會兒嗎?”
于渺渺轉過身,往房間門口的方向走了幾步,沒敢回頭。
“我就不留下打擾你休息了,如果有事的話隨時摁床頭那個紅色的鈴,我會立刻上來。”
“渺渺。”
他開口叫她名字,聲音很輕,落入寂靜難的夜,顯得有些低落,“你走了,我睡不著。”
腳步頓了頓,她聽到自己忽上忽下的心跳,強烈地幾乎要跳出胸腔。
她想起高考前的那個夜晚,他撐著一把黑色雨傘,站在她家樓下。
她問他,這么晚了為什么還過來。
他說,怕她失眠到天亮。
眼眶越來越澀,漸漸模糊了視線,腳下如同生了根般,再也走不動半步。
身后突然傳來淺淺的腳步聲,直到她聞到他身上那股熟悉又陌生的淡淡皂香。
于渺渺動作有些僵硬地扭頭,卻看到顏倦伸手過來,在她面前緩緩攤開掌心:“這個給你。”
她順著他動作低頭望過去,卻看到他掌心上安安靜靜躺著一顆話梅糖。
紫色的包裝紙,粗粗望過去顯得有些劣質,但卻是她高中時最喜歡的那個牌子。
一別七年,他怎么會還記得自己這些無關緊要的喜好。
僵持良久,于渺渺終于妥協,走到床邊的沙發椅前坐下,道:“你睡著了我就走。”
他點點頭,竟然也很聽話的掀開絲絨被躺上床。
夜色靜謐,床邊橘黃色的壁燈照過來,映出一片黯淡光線。
顏倦躺在床上,很快就閉上了眼睛,像是真的在試圖讓自己睡著。
于渺渺低頭,小心翼翼拆開手中話梅糖的包裝紙。
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吃過這種話梅糖了。
含在嘴里,味道還是和當年一樣,過了最初的那陣酸,才能慢慢嘗出甜。
她閉了閉眼,努力忍住流淚的沖動。
“這個牌子的話梅糖市面上幾乎已經找不到了,你在哪里買到的?”
“美國的華人超市。”他開口,眼睫輕顫,像只展翅欲飛的蝶,“我每次看到,都會想起你。”
指甲嵌入掌心,無意識握緊了手里粗糙的包裝紙。
于渺渺下意識地別過臉,又想起對方現在閉著眼,看不見自己,這才放下心來。
為了化解獨處的尷尬,她開始胡亂地沒話找話聊:“我聽趙熠然說,你從mit畢業后去了哈佛讀研,真好。”
他沒說話,過會兒像是想到了什么,輕聲開口:“原來你喜歡酒店管理,以前都沒見你提過。”
于渺渺愣了愣:“以前也不喜歡……就是大學的時候,有一次父母來北京看我,我陪他們到酒店,正好看到大堂經理在陪客人聊天,客人好像很高興,一直在夸她。當時忽然覺得她很厲害,輕輕松松就能得到別人的肯定。”
——因為我一直以來,都很渴望被別人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