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平再次出現在窗口,輕輕拉開被丫環合上的窗門。
“看夠了沒有?看夠了就跟我回房睡覺。”
張平回頭看向來人,“那小姑娘也只是個犧牲品……”
不等他說完,來人不耐煩地打斷他:“沒死。”
“呃,你不和她圓……咳,那你要不要喊一聲?”
“急什么?等會兒再喊也來得及。現在鬧起來,想睡都睡不成。”
“又不差這兩個時辰。”張平嘀咕。
男人捏他的腰,陰森地笑:“正好做一回。”
張平腳下打了個趔趄,眉毛頓時耷拉下來。
兩人沒走懸掛著宮燈的走廊,而是走進幽深的花園穿行而過,遇到墻就直接翻過去。雖說步伐不緊不慢,但怎么都逃不過一點鬼鬼祟祟之感。
“明明是我自己的王府,睡的也是我自己的人,為什么我還得這樣偷偷摸摸?”高大的男人抱怨好象比張平還多。
“這就是偷情的樂趣啊。”張大侍人感嘆道。
“張平,”
“嗯?”
“有沒有人說過你就是個二愣子?”
絕世高手的反應總是非同尋常的迅速……張平一腳把他家王爺踹進了旁邊的池塘里。
“撲通!”
“來人啊!有刺客--!”張平一不做二不休,扯開喉嚨就吼。你不喊,我幫你喊。這一嗓子頓時讓早有準備的寧王府立時蘇醒過來。
皇甫桀從池塘中冒出頭,抹抹臉上的水珠、扯掉掛在發冠上的水草,臉色陰沉得怕人。
張平站在池塘邊慌張的大喊:“王爺!王爺您有沒有事?王爺,奴婢這就下來救您!”
張平挽袖子,張平卷褲腿,張平脫鞋子……聽到聲音的侍衛們趕了過來。
“快!快把王爺救上來!”張平把脫了一半的鞋子重新套上,焦急的大喊。
皇甫桀站在池塘中,死死盯著張平,那咬牙切齒、恨不得把對方xxxx的惡毒表情,嚇得跳下池子想要救他的侍衛們愣是不敢靠近一步。
“刺客呢?張侍人,你有沒有看見刺客往哪里逃了?”侍衛之首的朱炳一邊指揮屬下把寧王從池塘里救出來,一邊詢問張平道。
劉旗忠眨眨眼睛,不明白這是演的哪出戲。他們的大帥會被人逼進池塘?還這么沒面子的讓人來救他?對他忠心耿耿的張侍人就站在池塘邊跳腳卻沒有在第一時刻跳下去?還有……王爺現在不是應該在洞房嗎,怎么跑這兒來了?
朱炳咳嗽一聲,管他演的什么戲呢。作為侍衛首領的他們只管做好自己的本份就是。
劉旗忠收到伙伴的提醒,立刻收起一臉訝異,正經八百地開始命令人滿王府的搜查刺客。
張平哭喪著臉,自責地道:“我、我沒看清。天這么黑,又發生得突然,王爺躲開了刺客襲擊卻不小心掉進池塘里。我一喊,那刺客就跑了。我就光顧著王爺了,沒注意到對方往哪兒跑了。”
朱、劉二人越發懷疑此次落水事件有鬼。張平的武功深淺他們并不了解,但他們也知道張平身手絕對差不到哪兒去。如果說能在十萬敵軍中橫著走的張平會沒有注意到一個小小刺客的逃竄方向,怎么說都不能讓人信服。可是在不知道王爺安排這出戲的用意之前,他們只能假裝把張大侍人當成一個普通的不會武的太監看。
寧王殿下終于從池塘中走出。
可憐三月的天,一身濕衣,光看著就讓人打從骨子里發寒。再加上寧王殿下周身泛溢出的冰寒陰冷之氣,嘖!
張平喊了一聲:“王爺,奴婢去給您拿衣服!”哧溜一下就竄了。
皇甫桀對解下自己外袍準備給他披上的劉旗忠做了個不用的手勢,陰森森地吩咐了一句:“給我搜!一定要把那刺客給我從王府里搜出來!”
“是!”轟然一聲回應,當夜寧王府的燈光亮到了第二天早上。
做下沖動之舉的張侍人躲在柴房里,一邊愁如何讓那人消氣,一邊苦思自己怎么會如此“狠心”。
“砰!”柴房門被踹開,數名侍衛一擁而進。
“張侍人?”
“咳!”張平站起身,拍拍身上看不見的灰塵道:“王爺落水受寒,我過來抱點柴禾給他燒熱水用。”
侍衛們面面相覷,什么時候張大侍人被貶到廚房燒火了?還有,張侍人,您說您來抱柴禾的,怎么就這樣兩手空空地走了?
眾侍衛心中有疑惑卻也只能目送張大侍人大搖大擺地離去。
張平推開房門,非常鎮定地回身關門,然后非常鎮定地從兩道陰毒的目光中穿行而過。
寧王皇甫桀就坐在床邊上看他有條不紊、一絲不茍地用銅盆里剩下的冷水洗臉。那種莊嚴的氣氛,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正在做祭祀天地儀式的準備。
皇甫桀正準備開口,張平突然在此時回頭,用一種非常怨懟的眼光瞥了他一眼。這一眼,頓時把皇甫桀準備出口的咒罵全部憋回了肚子里。
“你……”
張平也在床沿邊坐下。
皇甫桀突然感到有點緊張,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張平忽然從懷中掏出一塊他常用的帕子,展開、轉身,往身邊人頭上一蓋。
皇甫桀的心跳開始加快,臉頰不知怎的變得有點微燙,兩只手也不由自主握成了拳。
一只粗燥卻溫暖的手蓋住他放在膝蓋上的右手。
皇甫桀咽了口口水。
“咕咚。”
很小的聲音卻在寂靜的房間里放得無限大。
有氣息朝他靠近,墜在臉上的帕子被掀開。
皇甫桀微微低下頭,張平伸手去抬他的下巴……
皇甫桀抬手一擋,張平手腕一翻使出小擒拿,皇甫拆解。
一開始兩人都還很有點高手的樣子,無聲的快速的你來我往。但不到一會兒,高手風范盡失,什么陰招都使了出來。到最后,干脆就跟街頭兩個無賴打架一樣,你撕我咬,在床上扭打成一團。
“你發什么神經,竟然大冷天地踹我下水?”
“誰讓你背著我亂搞!”
“操!我什么時候背著你了?我搞哪個女人你不知道!而且你明知道我沒有……”
某人蠻不講理模式全開:“當著我面更混蛋!老子已經忍氣吞聲了,你還敢嘲笑老子是個二愣子!”
“你忍氣吞聲?是哪個閹貨聽人要娶妻興高采烈的?”
“你罵誰閹貨!”
“罵的就是你!說你愣你還不承認?哪個白癡會把自己閹成太監?”
“老子要不變成太監,你小子早就死在宮里哪個旮旯里了!”
“死了更好,省得天天受你欺負!”
“我欺負你?!你手抓哪里呢!”
“你沒欺負我?你沒欺負我,會在這天氣把我踢池塘里?”
“老子吃醋!哎喲!你咬哪兒--!”
“……放屁!你要是會吃醋,驢子都會改吃肉!捅死你這閹驢!”
“哎--痛啊!這跟驢子什么關系……王八蛋!丑八怪!死魔頭!我要早知你小子會這么一混蛋,當初就該半夜把你給填井里!把手指拿出去!”
“你舍得嗎?”
“我怎么舍不得?我、我……”
“好,好,就知道你這死太監胃口越來越大,我這就給你換,滿意了吧?”
“……同情心最該殺……”
“什么?寶貝,別一開始就夾,先讓我進去……”
“……”我今晚就不該回臥室。這小子心理扭曲的程度果然不輕,都什么時候了還有這個閑情逸致……奶奶的!
天近四更,寧王寢室剛剛偃旗息鼓。
“咚咚。”
皇甫桀睜開眼,張平在他懷里翻了個身,嘆口氣,扶著腰起床。皇甫桀伸手在他屁股上擰了一把,張平一巴掌把那只毛手打飛。
“王爺,開始了。”門外傳來謀士風雨山從沒有過的凝重聲音。
一盞茶后,張平打開大門,衣冠整齊的寧王從臥室中走出。
門外,風雨山打頭,劉旗忠、朱炳、錢若谷在后,院子里站滿了王府侍衛。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嚴肅。
“王爺,刺客已經抓到,夫人受了傷但性命無礙。”朱炳上前一步稟告道。
“嗯。雨山,現在進況如何?”
風雨山回稟:“一切都在按計劃行事,陶將軍已經帶人守住所有城門。周湛江將軍也已在京城三十里外埋下三萬精兵,隨時聽候調度。惠王現在宮中。”
“老五那兒呢?”
“惠王的人進去了,現在已經和舒王府的人對上。”
“跟緊他。”皇甫桀沒說明跟緊誰。
但風雨山顯然明白他在說誰,“是。”
“可有人察覺今晚異動?”
“目前沒有。諸位大臣剛參加完您的婚宴,每個人都喝了幾杯。惠王殿下大概想讓今晚的行動萬無一失,在今天寧王府所用喜酒中都下了相同的東西。而只要有人沾了今夜的酒水,不管你喝多少,都會睡到天明。”
點點頭,皇甫桀那張充滿魔性的臉龐露出一絲諷刺的微笑,“走吧,我們該去宮中勤王救駕了。”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