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呀……
玉破禪歡喜之余,更感無奈,琢磨著這么個種種感官都敏銳過人的金折桂,他該怎么伺候著,才能叫她舒舒坦坦地把孩子生下來。
“破八太不貼心了,委屈了折桂了。”瞽目老人聽見金折桂刺溜吸面條的聲音,就先帶頭批判玉破禪。
蒙戰點頭道,“就是,竟然連老婆有喜了也不知道。”
阿大雖沒說話,但一雙虎目看向玉破禪,也在無聲地譴責他。
“我們們不知道就罷了,你怎么也不知道,”月娘這會子也幫不了玉破禪了。
玉破禪抓耳撓腮,瞧著金折桂吃著面條時的滿足模樣,心說她上一次葵水過去才十天就叫嚷有了,后頭又不肯叫他碰她,他nǎ里能知道她是當真有了?
“小前輩,這有了以后呀——”戚瓏雪想教導金折桂一點子御夫的法子,又當著眾人的面不好說出口,于是瞥了眼蒙戰。
蒙戰會意,立時張羅著眾人出去干各自的事去。
“你要吃點什么,兔子……”
“不能吃兔子。”月娘立時道。
“獐子?”一心要靠著打獵將功補過的玉破禪又問。
“不要獐子,獐頭鼠目,總不是好詞。”梁松道。
那喝雞湯,還有個小肚雞腸呢。玉破禪說了兩樣都被否定,不禁有些失落,絞盡腦汁地想著此時做點什么,能證明他是貼心的好丈夫。
“算了,你去打只狐貍來,把狐貍皮鞣了,準備著,”金折桂掐著手指算了起來,“來年,一月二十七、或二十八日就要用。”掰著手指頭,反復地算了算,最后肯定道:“就是一月二十七八日,那會子天冷得很,正用得上。”
戚瓏雪、月娘連連咋舌,她們只能囫圇算出個月份罷了,金折桂連哪一日都算得清清楚楚。
“你連日子都算得出來?”玉破禪額頭蒙上一層冷汗,因金折桂算得精細,顯得他更加粗心,就越發地慚愧了。
“……我算得出來。”金折桂抿著嘴笑,心里隱隱有些心虛,雖她內心不想承認,但是上輩子太過恨嫁,乃至于她把如何推算產期記得一清二楚。
“……好,我去打狐貍。”玉破禪腳步有些虛浮。
戚瓏雪站在金折桂身后也有些訕訕的,心說金折桂這么“老道”,自己給她傳授孕期的御夫之道,是不是有些班門弄斧、貽笑大方了?
玉破禪隨著蒙戰、梁松、阿大等人出來,此時眾人不再非議玉破禪粗心了。身為人父,蒙戰、梁松二人雙雙憐憫地看向玉破禪。
“難為你了……小前輩不好伺候,你得多多用心,才能顯出你的好處來。”梁松拍了拍玉破禪的肩膀,想那會子月娘有了,他雖笨拙,但盡心盡力,也顯得他不是那么的敷衍。可是,玉破禪怎么瞧著都像是細心的人,愣是被比他更細心一百倍的金折桂襯托成了個馬大哈。
玉破禪嘴角動了動,忽地露出激動的神色,滿臉喜氣地對瞽目老人道:“爺爺,一月二十七、二十八是個好日子嗎?那一日,是生女兒好,還是生兒子好?”搓著手,眉宇間神采飛揚。
好可憐的八少爺,離開了小前輩才能露出歡喜的神色……阿大、阿四雙雙在心里念叨著,怎么瞧著,都覺得玉破禪被金折桂的細心壓制住了。
瞽目老人當即伸手掐指算了起來。
玉破禪一雙眼睛熠熠生輝地瞅著他那滿是褶皺的手指,就等著他來一語定乾坤。
瞽目老人干癟的嘴唇動了動,又搖了搖頭,“日子是好日子,生男生女都好。”
玉破禪激動地道:“不愧是桂花,連日子都挑得比旁人好。”
還能夸點什么不?阿大腹誹道,聽玉破禪嘴里念叨著好日子就要去后山打獵,趕緊快步跟上去,“八少爺,那,慕容那邊,范神仙、郁觀音兩個該怎么著?”
“朝廷都要換他們了。就看他們自己能不能熬到現在,要是能,定然沒有大礙。”玉破禪很是肯定地說。
“八少爺,京城金老夫人給小姐送染坊的工匠來了,還有這幾個紡線的,據說深得玉九少爺真傳,是玉九少爺的嫡傳弟子。”拓跋平沙領著十幾個工匠到來。
“不愧是桂花,才叫阿五給她把過脈,好事就上門了。”玉破禪歡喜道。
還能再夸點什么不?梁松、蒙戰只覺得玉破禪快把金折桂捧成半仙了,這事只是巧合罷了。隨后又疑惑玉入禪不是忙著做皇帝的親信嗎?怎地還有工夫教出幾個嫡傳弟子來?
“屬下去跟小姐說一聲。”拓跋平沙要領著人進最頂上的瞽目老人的屋子里跟金折桂說。
玉破禪趕緊攔住他,“她正吃面條呢,叫人跟著我去染坊、織坊瞧瞧去。”
拓跋平沙不解其意,聽梁松低聲說了一句“你家小姐有了”,就立時歡喜道:“恭喜八少爺、賀喜八少爺。”
玉破禪待要說同喜,又覺不對勁,沖拓跋平沙拱了拱手,便領著工匠們去染坊、織坊去,準備叫人染出好顏色后,給金折桂一個驚喜。
金折桂有喜的喜訊,沖散了眾人對郁觀音、范康二人的那點子擔憂。
且說這二人被綁回慕容部落后,昔日艷冠群芳,人人以得她青睞為最高榮耀的郁觀音因青春不再、年老色衰處處受人奚落,其中,老慕容王最后剩下的幾個老妃嬪,最是把她看做眼中釘、肉中刺,日日帶著一群風華正茂的二八少女來奚落她。
萬幸,他們師兄妹二人一起來慕容部落的,是以,這兩人在稍稍受到一點鞭刑后,便故技重施,把在金折桂、玉破禪跟前說過的話,又在老慕容王跟前說了一通。
昔日,郁觀音就把自己的師門渲染的人人都是智慧過人的人中呂布,于是老慕容王聽了,便信以為真,盤算著既然郁觀音、范康二人的師兄弟們都已經在朝堂出將入相,且是冒名頂替才能做官的,那自己如今也握著他們的把柄了,與其為了泄憤殺了范康、郁觀音二人,倒不如物盡其用,拿著他們轄制朝廷的大官。
“父王,中原人素來奸詐,不可信。”慕容七昔日曾拜倒在郁觀音的石榴裙下,但此時,他依舊是個精壯男子,郁觀音卻垂垂老矣,如此,就叫他在內心鄙夷自己年輕那會子的魯莽。為叫那段不堪入目的歷史再無人提起,巴不得老慕容王把郁觀音立時正法。
跟柔然、玉破禪勾結的慕容十三卻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道士在中原不是等閑之輩,父王求的,不過是九哥平安歸來。父王不如去信給范康、郁觀音口中的師兄弟,叫他們勸說中原皇帝拿著九哥來換他們兩個。若此事能成,豈不是表明,他們兩人嘴里的話是真的?誰不知道中原皇帝年輕,登基的倉促,是因為他兄弟們的死了,他才能做皇帝的。那樣的人,nǎ里壓得住朝臣?只要有人一起上書,他一準答應。若是皇帝不答應,那就是他們兩個扯謊,就算立時殺了他們,也不可惜。”
“父王不可,冒然給朝廷命官去信,若是叫他們知道父王急等著九哥回來,他們一準獅子大開口,要勒索咱們不少東西。”慕容三立時道。
昔日,郁觀音離開慕容部落的時候,攪合得慕容部落四分五裂,王子們各自帶著親兵離開慕容王城,彼此屠戮;慕容九王子披荊斬棘地從一眾王子中脫穎而出后,眾王子之間劍拔弩張的關系才得到緩和。待慕容九大破郁觀音、柔然,搶來郁觀音昔日偷走的黃金后,他儼然成了下一任慕容王,在慕容部落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此,其他王子畏懼他戰功顯赫、彪悍過人,也不敢鬧著自立,紛紛重新回到慕容部落。
此時,慕容九又沒了,老慕容王心知兒子們心思各異,未必沒人想趁著慕容九不在,篡奪王位,如此,聽了三個兒子的話,就覺慕容七、慕容三不肯叫慕容九回來的意思太過露骨,慕容十三倒是辭懇切,一番斟酌,決心投石問路,就道:“先叫范康給京城寫信,把信送出去后,若沒回音,便立時把他們二人千刀萬剮。”再看慕容三、慕容七,不禁滿腔怨氣,虧得他們鮮卑人也有父死,兒子繼承其妻妾的規矩,是以還沒氣到立時跟那兩個逆子恩斷義絕的地步。
范康原是扯謊,此時慕容十三當真叫他寫信,他不禁就慌了。
“范神仙,快寫信吧,等朝廷那邊答應用我九哥來換你們兩個,你們就算逃過一劫了。”因有旁人看著的,慕容十三不好直白地說出玉破禪已經替他們跟朝廷求情的事,只以眼神,催促范康寫字。
范康一生起起伏伏,只覺自己勢必要死在這里了,盤算著好死不如賴活著,就胡亂寫信叫人送去,這信一來一回,少說也要兩個多月,能多活兩個月,也是好事。于是當即寫信給他認識的朝廷官員,想起自己曾救過金閣老的命,就連金閣老也不放過,揮毫灑墨給金閣老寫了一封感人至深的信。
這信寄出去后,范康能見到郁觀音的時候,就偷偷對她道:“好歹能多活幾日。”
郁觀音精神不大好,皮肉傷對她而,算不得什么,要緊的是,瞧見昔日容貌不及她一半的女子,因衣食無憂、日子波瀾不驚,如今保養得,竟是比她顯得美貌得多。這般打擊,才正中要害,叫郁觀音越發頹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