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討好的法子
沈氏雖不肯叫金折桂走了她的老路,但事已至此,心知遲早要成全了金折桂、玉破禪,于是一邊依舊叫玉破禪在廚房里干活,一邊又勸金將晚:“雖然不是木已成舟,但瞅見他們成全成對的人多了去了,更何況玉家老將軍都答應了……不如老爺就答應了吧,免得魁星為難。”
金將晚看沈氏這么容易就服軟了,就道:“魁星跟其他女子不一樣,她既然是要跟男兒一樣做大事,nǎ里能怕人家幾句閑話。就算頌兒不行,再挑個其他厚道的人也比那姓玉的小子強。”
“老爺到底是看不上破八,還是不肯叫自己的一番心血白費?”沈氏一陣見血地道。
金將晚果然不甘心起來,興許是年紀當真大了一些,不由地急紅了眼睛,“那臭丫頭,該做淑女的時候,她一門心思要去習武;我看開了,不忍她為了能出塞,在姓玉的小子跟前低三下四,就處處為她奔波造勢,恨不得叫所有人知道她就是個女中巾幗,留在后院就是暴殄天物!可那臭丫頭如今又非要跟著姓玉的小子。”一片良苦用心,到頭來沒人能夠體諒,內中心酸,也只有他自己能夠明白。
“……我瞧著破八很不錯,能屈能伸,待折桂也不錯,何不成全了他?你不肯答應,莫非是怕破八跟你一樣,后頭移情別戀?”沈氏再次戳中金將晚的軟肋。
金將晚張口結舌,最后嘆道:“到底是你明白我。我是寧肯魁星如今埋怨我,也要叫她嫁個一輩子能被我握在手心里的女婿。那破八看著聽話懂事,實際上乖張得很,你瞧瞧他干的事,哪一樣不是一意孤行做下的?”往日里看著沈氏受苦,礙于金老夫人,只能睜一只眼閉一眼,可如今輪到自己女兒頭上,nǎ里還能繼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沈氏這么賢良的兒媳婦都能被金老夫人拿著私相授受的把柄拿捏一輩子,更何況金折桂那樣的性子,到了玉家,nǎ里能跟玉家長輩們相安無事?
“一意孤行還不好嗎?至少不愚孝。”
金將晚道:“別說了,明兒個我帶著魁星去軍營,她是個好管閑事的人,瞧見軍營里一大隊人都聽她的,她一準忘了玉家小子。”看沈氏還要再說,又接二連三地打斷她,待沈氏躺下睡了,就在床外坐了坐,待要入睡,就聽丫鬟道:“老爺,玉少爺給您熬了藥,老爺要不要喝一喝?”
金將晚聽到“玉少爺”三字就來氣,氣道:“我又沒病,要喝什么藥?”
“就是早先嚴少爺送的補藥。”丫鬟聽金將晚語氣不善,立時后悔接下這替玉破禪傳話的差事。
“……拿進來吧。”金將晚稍稍猶豫后道,看丫鬟端著一碗烏黑的湯進來,皺著眉頭吹了吹,然后一口氣喝盡,將碗遞給丫頭,看沈氏背著身子睡,就有意把身子貼過去,將手向沈氏胸口摸去,“阿意……”
沈氏伸手把金將晚的手拿開,回頭道:“丟不丟人,竟然叫女婿來煮那藥。”事后她也瞧過嚴頌送的是什么藥,是以連著兩天看見嚴頌就不自在。
“什么女婿,nǎ里來的女婿?”金將晚又壓在沈氏身上,只覺得一團火燒在胸口,摸了摸沈氏的臉,嘀咕道:“要是再來一個小蟾宮……”
沈氏伸手把金將晚推開,冷笑道:“沒聽穩婆說我年紀大了?再來一個,我這老命就徹底斷送了。”拉扯著被子將自己蓋住。
“那吃藥……”
“叫丫頭瞧見,我還活不活了?我這年紀的人,論理都該當婆婆了。”沈氏嘆道。
金將晚聽沈氏這么說,也不敢動彈了,只能將火氣忍住。第二日天上開始下雨,原本說好帶著金折桂去軍營的事,也只能作罷。連著幾日晚上,玉破禪一直給金將晚熬藥,金將晚好不容易跟沈氏算是“和好如初”,且又有金折桂在,也不敢喝藥后去尋其他女人瀉火,因此心里氣玉破禪多事,待到第七天,他還來送藥,立時對替他送藥的丫鬟破口大罵:“若是那姓玉的再送藥,我就把你賣了。叫姓玉的少離著廚房遠一點,不然,我就把廚房里的人全部攆出去。”
那丫鬟遭了池魚之殃,趕緊去跟玉破禪回話。
玉破禪見自己好心送藥,反而得了一通臭罵,又看金折桂被沈氏、金將晚時時鎖在身邊,他想見她也不成,立時又苦惱起來,拉著嚴頌一起思量對策。
玉入禪見玉破禪寧肯跟嚴頌商議,也不跟他合計,心里頗有些失落,為挽回跟玉破禪的兄弟之情,就道:“八哥也別自責,興許是將軍的身子連喝了補藥都不管用,所以他才惱羞成怒呢?”
玉破禪搖頭道:“這不可能,我打聽過,這幾年金將軍沒生過病也沒受過傷。”所以顯然金將晚的身子是好的。
“可是夫人身子不好呀,聽說夫人生小星星的時候年紀有些大,生得有些艱難。”嚴頌道。
玉入禪忽地擊掌道:“是了,早先小前輩就不喜歡金將軍納妾。金將軍多少有些忌憚他們姐弟,定是怕被小前輩知道他一把年紀好色地去找小姑娘,再加上金嬸子怕再有孕,不肯跟金將軍……是以,金將軍看見了八哥的藥,才惱羞成怒。”
玉破禪心想他把金家的情況跟其他人家不同的事忘了,其他人家的女兒是不敢管父親房里事的,金折桂護著沈氏,是一定要管的,為今之計,是要想法子,既遂了金將晚的心思,又能叫沈氏無后顧之憂,思量再三,當即出了金家。
玉破禪一去幾日不回,金將晚正好找到了話勸說金折桂,“魁星,你到底年幼,只覺得玉破八好看,就以為他是良人。實際上,那種想什么就做什么的人最靠不住,不過受了我幾句教訓,就忍不住又自己一個人走了,這樣的人,nǎ里靠得住?”
沈氏原本看玉破禪堅持去廚房,心里還頗為感動,此時見他再一次自己拿著包袱走了,不禁也氣道:“這樣的人,好沒擔當。他這么走,算是什么意思?”好容易她心思松動了,玉破禪卻放棄了。
金折桂抱著小星星,看小星星幾天學會一個字,如今已經會喊哥哥、姐姐了,聽沈氏、金將晚一起討伐玉破禪,心里也疑惑玉破禪nǎ里去了,雖疑惑,卻不信他是自己個逃了,“父親、母親,稍安勿躁,他一準會回來。”
沈氏冷笑道:“前頭幾日他那么殷勤,廚房里的媳婦、婆子都看在眼里,如今他走了,等著吧,一準有人等著看你笑話呢。”看金折桂自顧自地哄著小星星,把他們兩口子的話當做耳邊風,先氣急,隨后想起當初沈老夫人也這般苦口婆心地勸她,不由地悵惘起來,攆走金折桂,也不肯見金將晚,獨自在房中給沈老夫人、沈老尚書寫了家書,將家書壓在書下,聽窗外雨聲潺潺,嘆息連連后,又看金將晚進來,就道:“我又開始后悔了。”
金將晚道:“我從沒后悔過。”
“苦是我受的,你有什么要后悔的?”沈氏一瞬間覺得自己已經老態龍鐘了,不住地反復回憶著青春年少時沈老夫人勸說她的話,半天自己一不發地躺在床上。
“阿意?”金將晚喊了兩聲,看沈氏不理他,坐在床邊,才伸手去拉扯沈氏,就挨了一巴掌,看沈氏失魂落魄,就知她又想當初執意嫁他的事了,一時有氣也撒不出來,又聽丫鬟說玉破禪回來了,立時氣喋喋地去尋叫沈氏這般難受的玉破禪去。撐著傘穿過巷子去了客房,進去就看玉破禪渾身濕漉漉的,冷笑道:“怎么又回來了?”
玉破禪落湯雞一樣,看金將晚來,就道:“小婿急岳父之所急,特地去尋了樣東西給岳父。”說罷,將自己一路護著的匣子送上。
金將晚冷笑連連,伸手將匣子推到地上,“既然你不怕淋雨,就趕緊回京去你祖父祖母、父親、母親跟前盡孝吧。”
玉破禪好脾氣地撿起匣子,然后把匣子打開給金將晚看。
金將晚見匣子里放著幾個干癟癟的薄薄皮囊,先狐疑,隨后接過去看,一頭霧水地看著玉破禪,待以為又是虎鞭一類的藥,拿起來仔細瞧瞧,見竟是個薄薄的皮口袋一樣的東西,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一時間他就醒悟到這東西的用處,“這是……”
“豬尿泡。”玉破禪道。
一切盡在不中,金將晚回想起自己上一次聽說這玩意的時候,還是在瞽目老人那邊聽來的,于是順利地推測出玉破禪那會子還是個毛都沒長全的小子,他定是聽人說,就懵懵懂懂地記住這豬尿泡的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