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麥琪的禮物
新年假期剛剛過去,期末考試就來臨了,連江百麗都把宿舍的桌子收拾干凈開始看書。
第一科要考的是“馬克思主義哲學與基本原理”,閉卷。洛枳之前一直在復習專業課,特意把這一門留到臨考試前突擊,心知反正復習早了也一定會忘光。
“一本都不剩了,我剛在電腦上查到的,全部被借走了。”
洛枳在手機收信人一欄選擇“百麗”,按下發送鍵,接著從圖書館的電腦上注銷,拎起書包走出機房。早上出門前,江百麗央求洛枳去圖書館幫忙借本“馬原”的教材。戈壁把教材弄丟了,周圍的哥們兒都沒有多余的書,學長學姐的舊書也紛紛扔掉或送人了,而教材中心也沒有存貨,關鍵時刻竟連一本都找不到了。
最終,他又找到了百麗頭上。
這是戈壁分手后第一次聯系她。他逃了一整個學期的“馬原”,簽到一直是跟他選了同一堂課的江百麗代勞,所以專業課逃得天翻地覆的江百麗竟然在大家紛紛放羊的“馬原”課上拿了全勤。戈壁終究是太過懶散,臨考試的時候才想起來復習,卻找不到書。
洛枳擰著眉頭欲又止。她很懷疑江百麗是在假裝圣母以繼續酒會上的陰謀,還是……真的是圣母。
百麗很快回:“謝謝了,這個時候去借書基本不可能再借到了,我自己想辦法吧。”
洛枳正要走出大廳,轉念一想,不如就在圖書館自習好了,如果能找得到座位的話。
圖書館除去一層外,其他每一層都有好幾個規模不小的自習室。洛枳坐電梯直接到六層,然后一層層下樓梯尋找空位。圖書館冬季暖氣燒得很足,又不開窗通風,這使得洛枳走進每一個自習室,都會在溫暾停滯的空氣中聞到些許混雜著的陌生人的體味。
自習室乍看上去并不擁擠,但每個座位都被一摞摞的書霸占著,主人大多不在場,看起來就好像高中時大家都去上體育課了。
她一直下樓梯到二層,看到最后一個自習室也沒有希望了,于是大踏步離開。
“洛枳,洛枳!”
聲音很小,是用氣息在發聲。洛枳回頭,看到張明瑞正興高采烈地朝自己揮手,坐在他左邊的女孩子也抬起頭,朝她禮貌地笑。
是許日清。
洛枳很高興地走過去,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書,笑了,小聲說:“你們也復習‘馬原’?來得真早啊。”
“我們七點鐘過來占座位的,哪兒像你這么胸有成竹啊,十點半才慢悠悠散步過來。”張明瑞把右邊座位上的資料往自己的桌子上攏了攏,說,“這個座位沒人,是我們用來放東西的,你坐吧。”
原來如此,洛枳道了謝就坐下了。
“你們文科生高中時是不是就一天到晚學這種東西啊?”張明瑞郁悶地用圓珠筆敲打手里的教材,“這些顛來倒去都在說些什么啊,文科生居然沒有發瘋還考上大學了,都應該用糕餅壽桃供到廟里去,你們都是超級賽亞人。”
洛枳憋著笑,輕聲說:“你高中會考沒考過政治嗎?”
“我們會考都是走過場,我都是抄的,從來沒背過。”
“不背人生不完整,趕緊看書吧。”洛枳拿圓珠筆桿敲敲他的書。
許日清默默看著他們倆,抿嘴淺淺一笑,低下頭繼續溫書。快到十二點的時候,張明瑞煩躁地扔下筆,低聲說:“煩死了,去吃午飯吧。”
洛枳點點頭,探詢的目光投向許日清,對方也笑著表示同意。于是他們把書簡單歸攏一下摞在桌上,各自帶著手機、錢包,穿好外套,一同走出了自習室。
剛踏進走廊,張明瑞就吼起來:“這是正常人能背得下來的嗎?”
旁邊有個正在下樓的男生很大聲地附和:“對啊,等我背下來估計也成變態了。”
他說完,突然賊兮兮地瞟了走在張明瑞一左一右的洛枳和許日清一眼,用一副“你小子艷福不淺就別抱怨了”的表情朝張明瑞咧嘴一笑,三步并作兩步走下了樓梯。
洛枳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當初張明瑞對自己提起過的他倆和盛淮南的三人行。
盛淮南。洛枳的思維有一秒鐘的停滯,然后立刻側過頭笑著問:“你們選的是哪個老師的‘馬原’課啊?”
“等等,我要買本雜志。”去食堂的路上,許日清跑到路邊的報刊亭前,低頭掃了一眼讓人眼花繚亂的架子,拿起一本32開略微有些厚的雜志,說:“我要這個。”
“八塊錢。”雜志攤的大媽頭也不抬。
“你怎么總不戴手套啊?”
許日清用食指和拇指捏著雜志的一角,有點兒哆嗦地回頭說:“食堂挺近的,沒必要,我嫌麻煩……”
洛枳忽然表情很尷尬。因為張明瑞剛剛那句問話是對自己說的,而許日清回頭接話的時候,剛好看到面對面呈對話姿勢的他們倆。
張明瑞嘿嘿一笑:“有你覺得不麻煩的嗎?懶,挨凍的不還是你自己?”
洛枳心中一動,張明瑞極其自然地轉過目光看著許日清,鎮定機智的一句話化解了三個人的尷尬。許日清從一開始茫然無措的表情中恢復過來,訕訕地笑了,像個小媳婦一樣不好意思地瞟了洛枳一眼,小聲反駁張明瑞:“哪兒有!”
“把手揣兜里暖和著吧,雜志我幫你拿。”張明瑞伸出手,接過許日清的雜志。許日清把手揣到羽絨服的口袋里,再次朝洛枳靦腆地笑笑,好像在說:“讓你看笑話了,他總是這樣。”
這樣的許日清,和那天咖啡廳中咄咄逼人的盛裝美女判若兩人。洛枳微微落后了兩步,看著前方一黑一紅的兩個背影,心里有小小的快樂。
許日清有飛揚跋扈的一面,也有這樣靦腆羞澀的一面。到底哪一面是真正的她?或許獨處時更為真實?但是那個時候的她并不出現在任何人面前,對別人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有什么樣的互動,就會表現出什么樣的自我;什么樣的對象制造什么樣的真實,只是給不同的人擺出不同的斷面而已。
那么在盛淮南面前的自己,是不是太變形了?即使依靠那些共同點而如愿被他愛上,也只會成為一段漫長的演藝生涯的開始。
“喂,想什么呢?”
洛枳回過神來,張明瑞正朝落后的她招手,寬和的笑容中有些她看不懂的意味。
三個人占了座位后就各自去打飯。張明瑞最后一個回到座位,端著三個面包餅。
“你今天沒買面包餅啊?”他詫異地看著洛枳。
“排隊的人太多了。”
“好久沒在三食堂看到你了。”
“三食堂這么大,難免碰不到。”
許日清突然插話:“你們經常一起吃飯嗎?”
“嗯,最近這一個多月吧,我總在三食堂吃飯,張明瑞也是,所以經常能碰到。”洛枳笑著解釋。
張明瑞坐下后夾起一個面包餅放到她的盤子里:“要嗎?我有個哥們兒剛好排到窗口,我讓他幫我買了三個。”
“我沒吃過,給我一個行嗎?”許日清問道。張明瑞站起來說:“行,你自己拿吧,我再去買。”
許日清伸向面包餅的筷子停在半空:“為什么?”
“我只吃一個吃不飽。”
“哦,”許日清盯著盤子默默地算了一下,一個是洛枳的,兩個是他自己的……“那不用了,你,你吃吧,我自己去買吧。”
許日清突然站起來,張明瑞客氣的話還沒說出口她就朝賣面食的窗口跑過去了。
張明瑞愣愣地看著她跑遠,聳聳肩笑了一下,又坐回座位。
“對了,洛枳,你……和盛淮南在一起了嗎?”
她聽完就嗆住了,咳了好幾聲才緩過來:“你能不能適當鋪墊幾句再問這么勁爆的問題?”
“在沒在一起啊?”
張明瑞的聲音是輕松而隨意的,但是臉上的笑容有點兒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