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檸眸光閃了閃,撥了下耳邊的卷發,走回之前的位置坐下。
其實剛才一看到沈屹,她就猜到了他如此反常的原因。
畢竟在一起那兩年,經常能看到他露出這樣受傷掙扎的神情。
沈屹這個人壓抑又脆弱,其實很缺愛。
所以溫檸故意對他溫柔關心,甚至跟助理打電話的時候,特意沒關緊落地窗。
可她沒想到他會哭。
明明是個很驕傲很自尊的人,學生時代都沒見過他流淚,這會兒他居然控制不住哭了出來。
溫檸將手機放到一旁,左手扶著脖子,故作不解地問他:“你怎么了?”
沈屹沒有抬頭,低著頭一勺一勺地喝粥,沉默了會兒才回聲:“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沈屹放下手里的勺子,緩緩抬起纖長直挺的眼睫,點漆般的眼直直盯著她,一字一句道:“昨天晚上,你和人在酒吧。”
“調情”這兩個字眼,讓他用在溫檸和其他男人身上,他說不出口。
溫檸眼底掠過一絲了然,隨后低下眸,牽動唇角笑了下,“原來是這樣。”
沈屹臉部肌肉繃緊,“你就沒什么要解釋的嗎?”
“你想讓我解釋什么?”她右手搭在玻璃水杯外沿,語氣還是那么輕柔,漫不經心地。
沈屹捏緊了拳,克制著心中的妒火,問出了自己最在意的問題:“他是誰?你們什么關系?”
溫檸確信,一起玩的朋友不會有人告狀。
那么只可能是不湊巧被沈屹認識的人看見那一幕,又轉告給了他。
所以沈屹不會知道她和陸舒揚的關系。
“不認識,昨天在酒吧第一次見面。”說這句話的時候,溫檸連聲調都沒什么波動,像是在談一個毫不相干的人。
聽到這個回答,沈屹緊繃的心弦微松。
雖然這改變不了溫檸出軌的事實,但至少比她對別人動心,更讓他容易接受。
“你和他……”沈屹本意是想問他們有沒有發生什么,可出口之前還是換了更委婉的說法,“幾點分開的?”
“凌晨一點。”
這次溫檸沒說謊,陸舒揚送她回家后,本來打算留下,可是卻接到他爸媽的電話,又被叫了回去。
陸舒揚家境優渥,家教嚴格,父母都是思想傳統的知識分子,不允許他婚前夜不歸宿。上次他能留宿,是因為爸媽正好不在家。
“什么都沒發生?”
“嗯。”
沈屹心中搖擺不定,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相信她的話。
沉默片刻,他繼續問:“為什么找他?”
這次溫檸終于抬眸看向他。
沈屹這才發現,她眼里噙著晶瑩,像是隨時都會落下來,水紅的唇瓣也抿在一起。
聽她的說話聲,沈屹一直以為她的內心毫無波動。
忽然看到她眼里噙著淚,他沒預料到,一時怔在當場。
溫檸努力地逼退眼中的濕潤,聲音不由自主地帶上更意,“那個人……長得很像高中的你。”
沈屹瞳孔驟然收縮,呼吸滯住。
當時看視頻只顧著注意溫檸,沒分出太多注意力給她身邊的男人。
聽她提及,他才后知后覺地回憶起,那個男人長得確實有點像他。
所以,她在酒吧跟那個人親密,是因為把那個人當成他了嗎?
沈屹忽然覺得一陣頭暈目眩,不知道怎么處理眼下這個復雜的情況。
過了會兒,他舔了舔干澀的唇,嗓音低啞地問道:“你把他當成了我?”
“剛開始的確是這么想的,”溫檸眼尾下垂,很勉強地笑了下,“可后來說了幾句話,感覺他和你完全不同。我沒辦法違背自己的心,再繼續把他當成你,就和他分開了。”
沈屹眼神難以喻的復雜,沒再說話。
溫檸把粥碗往他面前推了推,強撐著關心他,“你趕緊吃,涼了就不好吃了。我去補個妝。”
說完,她就以手掩面匆匆離開了餐桌。
她起身的時候,沈屹看到她眼角一閃而過的紅。
他心里猛然一疼。
原本堅定的念頭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溫檸會用濕巾輕輕幫他潤嘴唇,會毫無防備地帶他回家。
她還給他熱飯倒水,跟別人說不照顧好他就放心不下。
她心里……還是有他的吧。
昨天的事情也已經問清楚,溫檸找那個人,只是因為把那人當成了他。
理性告訴沈屹,兩個人在一起,即便遇到了問題矛盾,也絕對不該去找什么替身。
可他又忍不住想,如果自己上次沒拒絕溫檸,或許就不會發生這件事。
而且,溫檸也對這件事感到愧疚后悔,她也很難過,以后應該不會再犯了。
沈屹是個對感情極其認真的人,可面對溫檸,他的底線卻在不自覺地一退再退。
冒著大雨連夜從南城趕來,原本是想跟她說清楚徹底了斷,最后卻又一次輕易地選擇了原諒。
-
反手關上門,溫檸臉上哪有半點淚意,完全不需要補妝。
她的演技算不得好,但騙過沈屹足夠了。
在房間里待了沒多久,門就被敲響,傳來沈屹低啞的嗓音,“溫檸。”
溫檸走到門后,背靠著門板,“對不起。”
沈屹敲門的動作停住,蒼白手指微蜷了蜷,咽下喉間涌上的酸澀,艱難地問道:“如果……如果我那天沒有拒絕你,你是不是就不會去找別人?”
溫檸“嗯”了一聲,“你說讓我等兩個月,我有點生氣。”
“不需要兩個月,”沈屹連忙道,“如果你想要,我現在就可以給你。”
溫檸沒想到之前他怎么都不肯妥協,經過這件事,反而讓他松口答應,她不禁問道:“為什么?”
門外傳來他低低的道歉,“我不該讓你等,抱歉。”
沈屹思想保守,對于上床的事一向謹慎。
當年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溫檸偶爾會去他家里過夜,但他們那時不會在一張床上睡。
每次都是溫檸睡他的床,沈屹會在旁邊擺個行軍床,自己睡上去,長腿都伸展不開。
那么冰寒刺骨的冬天,他睡著單薄的被褥,床上連個電熱毯都沒有,凍得嘴唇發白也不愿意和她一起睡。
溫檸曾開玩笑地問他:“沈乞乞,你是不是身子有什么毛病不敢告訴我?我都樂意,你有什么好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