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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山海經密碼(全5冊) > 第二章 華夏戰神刑天不死力量的覺醒

                第二章 華夏戰神刑天不死力量的覺醒

                桑谷雋嘆了一口氣,羋壓看著覺得可憐,替他求道:“不破哥哥……”

                有莘不破喝斷了他:“羋壓!”

                羋壓被他這一聲斷喝嚇了一跳,隨即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于是他便不再說什么,跟著有莘不破回轅門內看羿令符和常羊季守下棋。

                桑谷雋獨個兒站在轅門外,他身上只用蠶絲裹著,被大漠的風一吹,只覺得干燥難耐。他知道有莘不破的話是有道理的,現在應該把救出江離的事情放在首位。至于那個女孩,對她來說自己的戀慕不過是一廂情愿罷了。但就算如此他還是無法對她下手。在大相柳湖的地門,他就算在失去意識之后也沒想過要傷害她,只是用一根絲線把她牽絆住,何況現在!

                “也許我真的很沒出息。”桑谷雋喃喃說。燕其羽傷了他,但他對她的思念反而更加厲害,甚至感覺到她的存在便提前破繭而出。

                遠方一陣混沌,野馬耶?塵埃耶?究竟是天上掉下一個龍卷風,還是地上倒卷的羊角氣?大風接天蔽日,把天地的界限都擾亂了。

                “來了,終于來了……”那龍卷風離此還有數十里,但外圍的威勢已經足以令人戰栗!桑谷雋知道,如果讓旋風的中心卷到車城附近,就算是萬斤銅車也得被卷上天去!

                “不破說得對。”桑谷雋告訴自己,“現在最要緊的,是朋友!”走出數里,手按地面,“青山隱隱”——數座沙丘聳起,擋在有窮車陣前面。桑谷雋背對沙丘,等待著龍卷風漸漸逼近。

                一片芭蕉葉滑過長空,停在桑谷雋上空,葉上的少女咦了一聲,道:“是你!桑谷雋!”

                “燕姑娘,你好。謝謝你還記得我。”

                燕其羽哼了一聲道:“你受了我風輪之傷,居然還沒死!”

                “嗯。謝謝你。”

                燕其羽奇道:“謝我什么?”

                “謝謝你關心我的傷勢。”

                燕其羽一聽,不由莞爾:“你這人可真奇怪。嗯,那個江離說你喜歡我,是真的嗎?”

                桑谷雋全身一震,訥訥說不出話來。

                燕其羽道:“不過他的話我不大相信。就算相信也沒用,桑谷雋,你這種男人我不喜歡。”

                桑谷雋只覺得腦袋轟隆隆作響,就像被雷劈中!

                燕其羽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輕蔑道:“沒出息的男人!”

                這句話把桑谷雋刺醒過來,勉強收拾好心情,仰頭道:“燕姑娘。我的好朋友江離,是被你……被你帶走的嗎?”

                “是。”

                “他怎么樣了?”

                “還沒死。”

                桑谷雋哦了一聲,不知是因為寬心,或者是一聲無意義的囈語。

                躲在沙丘中的有莘不破聽到兩人這一輪對話,咬牙切齒。旁邊羋壓道:“不破哥哥,怎么了?”

                有莘不破道:“這婆娘好可惡!要不是礙著桑谷雋,我馬上沖出去把她砍了。”

                只聽桑谷雋道:“燕姑娘,你能不能放了江離?我們做個朋友,好不好?”

                燕其羽“哈”了一聲,似乎聽見了一個極其荒唐的提議。她指著背后十里處的龍卷風道:“看見沒?這可是近三年來這片沙漠上最大的龍卷風。我把它趕到這里來,你這幾個沙丘要是能擋得住它,我可以考慮考慮你的問題!”

                “好!”桑谷雋隱隱間仿佛看到了一個可以化解雙方對立立場的用力點,精神一振,腳下一沉,小腿陷入沙中,“燕姑娘,這里風大沙大,不但是你的地盤,也是我的地盤啊。”

                燕其羽見兩道沙線從桑谷雋腳下弧形衍射出去,綿延十余里,似乎要形成一個沙圈把龍卷風包圍起來。“他要做什么?啊,是了,這沙線藏著他的力量!他要隆起一圍沙丘把龍卷風困住!這曠漠之所以能形成大風,就在于陰陽二氣不衡。若給他把這一帶弄成一個小盆地,二氣混沌,這里便成為一個死谷!”

                燕其羽手一揮,幾道風刃向桑谷雋襲去。桑谷雋抱頭抵擋,叫道:“燕姑娘,你不是說只要我把這龍卷風……”

                沙丘中有莘不破罵道:“桑谷雋這個渾蛋!見到女人連祖宗姓什么都忘了!那女人根本什么都沒答應過他!”

                果然,燕其羽冷笑道:“我有說過不對你出手嗎?你受死吧!昊天風輪!”

                有那巨大的龍卷風做底,風輪來得又快又狠,昊天旋風一瞬一千八百轉,把桑谷雋全身綢衣撕成碎片,再把碎片撕成條條蠶絲。蠶絲在風中越來越多,但桑谷雋的腳卻像巖石一樣鑲在地面上。燕其羽怒道:“你就是一座山,我也要把你拔出來!”

                風力繼續增強,旋風的向心力把往西南游去的龍卷風反引了回來,兩處旋風并作一處,威力更是驚人。桑谷雋果然被慢慢拔了起來,但他的雙腳還是沒有離開地面,風力沒有把他扯出來,桑谷雋腳下的泥沙巖石越隆越高,竟然似在借助風力形成一座沙丘——不!形成一座山岳!桑谷雋腳下的山峰越是高大,他就站得越穩!八萬蠶絲隨著龍卷風漸漸絞成一條條絲繩,扶搖而上,竟然向燕其羽纏來。

                燕其羽大驚,想起在大相柳湖被桑谷雋一束蠶絲纏住,竟然耽擱了老半天!最后損了一角芭蕉葉才得以脫身,忙借風力再把芭蕉葉升得更高。從有莘不破的角度仰面看去,燕其羽只剩下一個小點,完全看不清身形面目了。

                燕其羽在高空道:“你要獨個兒贏我嗎?沒那么容易!這里可是沙漠,哼!昊天現劫,度盡一國眾生!”

                “燕姑娘,沒用的。”面對燕其羽的招式,桑谷雋化作一個沙像,卻被昊天旋風吹散,漫天風沙在空中四處奔流,作野馬形,作猛獸形,作蝴蝶形。氣輕沙重,燕其羽漸漸覺得負荷過度。桑谷雋的身形混跡于風沙之間,卻顯得游刃有余。

                燕其羽心道:“我在高空他奈何不了我,他躲在沙中不肯出來,我也奈何不了他。看來真要拿住他也不容易。”這才服膺仇皇說過的話:“看來今天要完成我夸下的海口是很難了,且把主人交代的事情完成再說。”想著丟了已經被攪得亂七八糟的風輪,趁著風,羽毛一般掠過漫天沙塵,就要飛越沙丘向有窮車城沖來。

                桑谷雋、有莘不破一齊叫道:“不好!”

                桑谷雋一時脫身不得,有莘不破從沙中跳了出來,橫刀而立。燕其羽笑道:“又來一個,看招!”九十九道風刃向有莘不破飛來。有莘不破張開氣罩,把風刃擋在外圍。燕其羽見了他這樣嚴密的防御力,暗叫道:“好厲害。”

                那邊羋壓也跳了出來,呼呼吐出數十個火團。有莘不破大驚道:“羋壓快停下!”

                燕其羽哈哈大笑,吹一口氣,把迎面而來的火團倒刮回去,落入有窮車陣之中!車陣馬上一陣大亂。

                “快!快救火!”

                看著有窮商隊的人螞蟻一般亂竄,一些有窮勇士張弓向她射來,但離得太遠,射到燕其羽附近早被罡風刮走!燕其羽笑道:“就這幾支破竹子也來獻丑?我是風之神!就是有窮饒烏來了,也傷不了我!”

                驀聽一個雄壯的聲音喝道:“放肆!”

                一個極尖銳的破空之聲響起,燕其羽眼前一花,左肩劇痛,從芭蕉葉上直掉下來。

                桑谷雋“哎喲”一聲,飛出蠶絲要救她。忽然一個黑影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裹住了燕其羽,化作一道血光,向西邊掠去。

                有窮車城亂成一團。羿令符看著被弄亂了的棋局,嘆道:“可惜,可惜。”

                血劍之影

                羿令符傷了燕其羽后,那片芭蕉葉隨風西飛。龍爪禿鷹箭一般沖了過去,把芭蕉葉叼住。芭蕉葉在禿鷹口中慢慢枯萎,化作一片羽毛,羿令符把它收了,順手放入箭筒。

                桑谷雋看著沙漠上點點猩紅——點點是心上人的血。

                有莘不破一拍桑谷雋的肩頭,道:“別擔心,我看得真切,羿老大那一箭只傷了她的肩。”

                桑谷雋嘆道:“我也有看到。但把她抓住的那影子……我實在擔心。那家伙也不知藏在什么地方,我們居然都沒有發現!”

                羋壓道:“桑哥哥,你也別太擔心了。我看黑影九成是那個姐姐的伙伴。”

                桑谷雋點了點頭:“希望如此。”

                桑谷雋用沙丘堆起一個盆地,把龍卷風漸漸消磨掉,常羊季守見了他的神通,深感佩服,兩人定交。

                風沙止息之后,有窮商隊再次起程,在常羊季守的帶領下來到他昔日的家園——天山山脈中的一個峽谷。

                這個峽谷對于有幾百人的有窮商隊來說小了些,食物還行,商隊自身的儲糧足以支撐,飲水卻明顯不足。但桑谷雋已經醒來,方圓數百里內的地下水源盡在他指掌之中,用水便不成問題。

                自從家庭被兄長常羊伯寇毀滅之后,這個刑天的后人常羊季守再也沒回到這個傷心地。整整十年的時間無人踏足此地,房子破敗得厲害。但草木魚蟲卻依舊欣欣向榮。常羊季守坐在峽谷口,不肯進去。有莘不破等人安頓好商隊之后出來,常羊季守指著群峰中一片紅光道:“看見沒有,那團紅云?”

                常羊季守所指的是一座奇異的山峰。別的山峰頂端都籠罩在皚皚白雪中,唯獨它頂著一片紅云。有莘不破問道:“那就是血池所在嗎?”

                “不是。”常羊季守道,“我雖然不知道你們所說的血池在什么地方,但那地方卻應該不是。這山峰奇怪得太過明顯了,能來到這個地方的尋劍人望見它沒有不上去探個究竟的,我也曾跟著二哥上去過,卻一無所獲。山上除了那個奇怪的身影,沒有別的東西。”

                羋壓道:“奇怪的身影?”

                “嗯。”常羊季守說,“據說,那是血劍宗留下的身影。所以人家都叫那個山峰劍影峰。”

                羋壓奇道:“身影怎么能留下來?”

                常羊季守笑道:“很難說清楚,但如果看見你就知道了。怎么樣,有沒有興趣去瞧瞧?”

                有莘不破和羋壓都躍躍欲試,羿令符道:“我也曾聽說有一個所謂‘劍宗遺影’的存在,師韶還說他在那里聽聞過劍鳴。他既如此說,那么那座山峰多半大有來頭。”

                有莘不破道:“看來大家都想去看看的。不過那座山峰夾在群峰之間,銅車只怕是過不去的了。我們是要輪流行動,還是留下一兩位首領在此留守?”

                雒靈突然指了指自己。有莘不破道:“你想留下?我怎么舍得。”

                雒靈倚在一塊巖石上,似乎懶洋洋的不大想動,但又指了指自己,似乎決意要留守。

                常羊季守道:“雒靈小姐若肯留下,那是最好不過的了。我大哥在雒靈小姐手上吃過大虧,就算恢復了元氣,也絕不敢前來冒犯的。”

                有莘不破猶豫再三,這才答應。

                眾人在谷中休息了一夜。當晚有莘不破十分不舍,摟著雒靈要纏綿,卻被她推開了。兩人認識以后,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他輕拍她的肩膀,撫摸她的頭發,做了許多暗示性的小動作,雒靈卻總不理睬他。有莘不破心中郁悶,一夜輾轉無眠。

                第二天有莘不破黑著眼圈,和羿令符、桑谷雋、羋壓到谷口和常羊季守會合。桑谷雋已經恢復了心情,指著他的黑眼圈大加嘲笑,羋壓也在一旁落井下石。

                蒼長老送到谷口,雒靈竟沒出來。有莘不破心中微微有些憂慮。羿令符道:“雒靈做事從來都有分寸,不要擔心。”

                有莘不破卻哪里能把昨夜的事情說出來跟朋友們參詳?想不出到底哪里出了岔子,只好接受羿令符的說法寬慰自己。

                桑谷雋召來幻蝶供眾人乘坐,往那座奇怪的山峰飛去。從峽谷中望去,只能見到籠罩著劍影峰的一團紅云。望著似乎不遠,其實路途甚遙。幻蝶朝著那紅云飛出數百里,才漸漸把那山峰看得真切。來到峰前,已近傍晚。

                這座山峰十分高大,山巔的南北兩面都被血一般的紅云籠罩著,常羊季守說從十幾年前便已經如此。

                桑谷雋本來要驅著幻蝶直上山頂,但羿令符道:“那紅云只怕有些古怪。且不要去碰它!”眾人這才在山腳停住,步行上山。山峰無路,卻絲毫難不倒他們五人。

                山間偶有野果野菜、青苔雪蓮,都是平原罕見的珍物!羋壓一見就手癢,隨手采摘。后來摘得多了,他自己兩只手拿不過來,有莘不破等只好幫他拿。五人越行越高,還沒進入雪域,五個人十只手都被占了。眼見就要達到峰頂,常羊季守道:“好了,好了,繞過這個彎就到了。”

                羋壓搶先跑了過去。這時夕陽只剩下一點點余暉,這個坡崖背東面西,空蕩蕩一無所有。

                羋壓叫道:“什么也沒有啊。”

                常羊季守忽然大喝一聲,引發雪崩,有莘不破大驚,張開氣罩,把從山壁上落下的積雪彈下懸崖。

                羋壓叫道:“你干什么!謀殺啊!要不是不破哥哥,我們都得被雪埋了!”

                常羊季守笑道:“你再往山壁看看。”

                羋壓一轉頭,只見自己的影子被夕陽拖得又長又大,映在積雪落盡的山壁上。“什么也沒有啊,咦,這影子……啊!”他突然大叫一聲,手指指向山壁,手中的野生瓜果落了一地。

                原來羋壓發現山壁上那影子和自己的身形并不一致,仔細看時,才發現是兩個疊在一起的影子。再仔細看,又發現另外那個高達百尺的“影子”不是真的影子,而是凹進去的一個人形印記。那栩栩如生的形狀,若說是天然的也太巧合了;但要說是人工雕刻出來,天下又哪有這樣神通廣大的匠人能完成這樣的奇觀!

                有莘不破選了一個位置站好,把鬼王刀插在地上。

                桑谷雋叫道:“好!”原來有莘不破站在這個位置上,被夕陽一照,背影投射在山壁上后剛好和山壁上那個人形凹印重合。

                羿令符嘆道:“現在我也相信當年血劍宗曾來過這個地方了。為什么相信,卻說不出來。”

                桑谷雋道:“或許他站在這里時,剛好就是現在這個時候。他的背影投在這片山壁上,不知使了什么神通,竟然在山壁上印刻了下來!”

                有莘不破道:“也許他根本就沒想過要用什么神通,看這個背影留下的神采,當年他一定是站在這里出神,對著這群山,對著這夕陽,自然而然地就留下了這‘影子’。”

                這劍影峰比西面的群山都高出一頭。有莘不破舉目向山下望去,茫茫群峰盡在腳下,遙想當年血劍宗參透劍道無上奧秘,窮究武學之巔峰,來到此地,四顧無人……他胸間突然生出一股豪氣,陡地放聲長嘯,羿令符、桑谷雋也都有同感,應聲附和,三個人的嘯聲遠遠傳了出去,又在群山間回蕩開來。

                雒靈撫摸了一下手中的長劍。她本不使劍,確切地說,她從來不用任何兵器。

                傾國傾城的美女能用眼神殺人,雒靈殺人連眼神也不用。

                此刻她手中的這把劍曾在常羊伯寇手中,屠殺逾十萬。在那個不知何名的綠洲中,雒靈卻又利用這把劍把十萬怨靈全數超度。被雒靈植入心種后,這把劍就不再屬于常羊伯寇,也不再是天狼劍,它應該叫什么名字呢?

                “天心劍”——有一次常羊季守經過雒靈身邊的時候,突然想起了這個名字。有莘不破等人都說這個名字常羊季守起得好,但常羊季守卻知道這不是他起的。

                此時周圍一個人也沒有,雒靈輕彈劍鋒,竟然開口說話:“江離就在那個方向!我知道的。你會回來嗎?什么時候回來?”

                “靈兒。”一個比幽靈更恍惚的身影出現在雒靈背后,“你果然已經過了‘閉口界’了。可你為什么一直不開口說話呢?”

                雒靈聽到這個聲音心中一陣激動。不必回頭,她就知道是誰來了:“師父……”

                “他當年一定來過這里的!一定!”有莘不破道,“雖然沒什么理由,但我相信這影子一定是他留下來的!”

                常羊季守嘆道:“每一個來到這里的劍客、武者看到這影子,都像你一樣,再也不會懷疑血劍宗曾到過這個地方!雖然大家都說不出是什么理由。”

                桑谷雋望著山壁上的“影子”出神,道:“他到底是使了什么神通?難道他連影子也練得像他的劍一樣鋒銳了嗎?鋒銳得連山壁也經受不起!”

                羿令符道:“來這里之前,我只道這所謂的‘劍宗遺影’是一個傳說,但現在看來,這里只怕真的曾留下血劍宗的秘密。也許這個秘密和仇皇有關系也說不定!嗯,如果這樣的話也許能從這座山峰找到一些關于仇皇的線索。”

                羋壓道:“血劍宗怎么會和仇皇有關系?”

                羿令符道:“血劍宗是仇皇的徒弟,你不知道嗎?”

                “什么!”有莘不破和羋壓一同驚叫起來。

                “怎么可能!”有莘不破道,“那、那他和現在那個血祖……”

                “是師兄弟。”桑谷雋睨了有莘不破一眼,“羋壓年紀比較小,那也罷了。你師父何等人物,這件事你怎么會不知道!”

                有莘不破一陣黯然,道:“血劍宗……在家里只要有人提起這個名號,我爺爺就會郁郁寡歡老半天,我哪里還敢問他!我也曾問過師父,師父卻總說等我再長大些。可是……可是他怎么會是血宗的人!我聽到的那個血劍宗雖然很難說是個仁慈的人,但……我無論如何也難以將這個傳說中的劍神和都雄魁那魔頭、血晨那變態聯系在一起。”

                “血劍宗不算是血宗的嫡傳!”羿令符道,“雖然是上代血祖的徒弟,但他的功力主要還是用在劍術上。他在遇見仇皇之前已經是第一流的高手!這人太過神秘,江湖上誰也說不清楚他的來歷。”他瞄了有莘不破一眼,道:“或許你爺爺知道。因為據說他也是東方人。”

                有莘不破走近山壁,撫摸著,撫摸著,突然道:“我有種奇怪的感覺,他好像還在這里。”

                桑谷雋道:“誰?”

                “血劍宗!”

                羋壓道:“那怎么可能!”

                “嗯,那只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遙遠得像我們的祖神玄鳥鳳凰。”有莘不破道,“無論如何,這座山有重新搜索一遍的必要!這座山,一定有別人未知的秘密!”

                羿令符道:“我也有這個意思。”

                常羊季守道:“在你們之前,已經不知有多少人搜索過這座山頭了。幾乎連一草一木都沒有放過,可還是搜不出個所以然來。”

                桑谷雋道:“我們不是別人!這一路來,我們做到了大多數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常羊季守笑道:“說的也是。”

                羋壓的肚子卻突然叫了起來。有莘不破笑道:“小孩子的肚子就是不爭氣!”

                羋壓怒道:“你胡說什么!”呼一團火噴了過去。有莘不破一閃跳開,閃入一個拐彎,遠遠道:“我們分頭行事,無論有沒有消息,兩個時辰之后再在此匯合。”

                桑谷雋道:“不破也恁性急了。天色已經黑了,等明天再搜索不是更好!”

                羿令符道:“常人也大多會抱這種想法,他們都沒有成功,我們反其道而行,在夜里搜索更有收獲也說不定。何況這里也不止不破一個人性急。”

                桑谷雋笑道:“莫非你也性急?難得難得,很少見你熱心過。”

                羿令符撫摸了一下在寒溫中冬眠了的銀環蛇,道:“心?我的心早已死了,不過若說還有什么事情能讓我的血沸騰的話……”他輕彈落日弓的弦,道:“那可是和有窮齊名的奇男子啊!如果有可能,真想和他見上一面!”羿令符撮口而呼,龍爪禿鷹疾馳而下,抓住他飛向高空。

                桑谷雋道:“他們一個在空中找,一個在地面找,我到地底看看吧。”一邊說話,一邊沉了下去。

                羋壓問常羊季守道:“天狗哥哥,我們搜哪里?”

                常羊季守笑道:“嗯,我御劍飛行的功夫還很蹩腳,又不會地行之術,還是老老實實到山坡的林間看看吧。”

                羋壓看著四處積雪,道:“我倒是有個主意,我想把這些積雪全燒融了!”

                常羊季守笑道:“好主意!這壯舉可從來沒人干過!祝你成功。”說著也隱沒在一塊積雪的巖石之后。

                “可是我肚子餓啊。火氣不夠!”羋壓坐在地上,過了好久才站起來,撿起被有莘不破等人丟在一旁的瓜果,把能吃的部分選出來,自自語道:“我先做頓好的,儲足火氣,再一把火把這雪融個干凈!”

                太陽已經完全下山了。

                這個晚上,連月光也沒有。羋壓不怕黑。他年紀還小,不懂寂寞的苦處,也還不怕,望著山壁,道:“血劍宗爺爺,你好,我叫羋壓。現在就只有你陪著我了。唉。”他沒來由地一嘆,仿佛這樣嘆息可以顯示自己會思考了,成熟了。

                “這里什么東西都沒有,只有雪,只有石頭。血劍宗爺爺,如果你一直待在這里,會不會很寂寞?”他隨口說著,取出從桑谷雋家里偷出來的一個會縮小的陶缽,放大成正常形態,又拿出隨身帶著的調料,堆石為灶、融雪作水,煮起野菜湯來。夜色如漆,數百里方圓只有灶中透射出來的那點重黎之火的光芒。

                材料雖然簡單,但羋壓卻用了心思。他一開始只是想做一點東西充饑,一動起手來,想起有莘不破所轉述的“至味之道在于要約,不在于繁縟”的道理,便變得專注起來,忘記了身邊的一切。一股清淡的味道慢慢飄開,羋壓用力嗅了嗅,心中滿意。可在這懸崖上,除了山壁上那“影子”,再沒人能和羋壓分享了。就在這時,山壁上那“影子”竟然慢慢縮小,變成正常人大小,跟著竟然游離了山壁,來到羋壓身后,融入羋壓的影子中。

                山坡中的天狗劍,百里外雒靈身邊的天心劍,有窮商隊所有的長劍、短劍,都一齊震動起來。峽谷亮起了燈火,勇士們紛紛爬起來,抓緊自己的兵器。蒼長老發出號令戒備,卻找不到一絲端倪。

                天狗抱緊自己的劍發怔,雒靈也撫摸著天心劍沉思。

                “是他!難道他還沒死!”

                “他?師父你是指誰?”

                回答雒靈的卻只是一陣沉默。

                羋壓卻完全不知道這一切,他關注的仍然是他的野菜湯,聞了一聞,知道火候夠了,熄了重黎之火,心中贊道:“淡而不薄,好湯!”

                只聽身后一人道:“淡而不薄,好湯。”

                羋壓大喜,回過頭來,一個男子孤獨地站在黑暗中,一身白衣——那是搭配得多么寂寞的兩種顏色啊。

                血霧迷局

                羋壓看見背后那個白衣人,絲毫沒意識到這個人來得如何突兀,只是著急地問道:“好湯?”

                白衣人微笑道:“好湯。”

                羋壓讓開身邊最好的一個位置,道:“來來!嘗嘗!”

                白衣人笑道:“我吃不得東西,能聞到這味道,已經很受用了。”

                “吃不得東西,為什么啊?”羋壓問道,“是腸胃有病嗎?”

                “不是。”白衣人說,“只是知道自己不能吃。”

                羋壓“哦”了一聲,這一路怪事見得多了,也不再問下去,道:“那你多聞聞。”

                白衣人道:“現在已經遜色兩分了。剛才最好的那一刻,我已經受用了。”

                羋壓聽了這兩句話,心中不生氣反而高興:“你真厲害!”

                “厲害?”

                “是啊!”羋壓說,“就是不破哥哥也不能像你這樣,只一聞就能道出我這湯的三昧!”

                “嗯。”白衣人仰頭默看漫天的黑暗,道,“少年時我認識過一個朋友,也能做出直滲人心的味道來……一晃就很多年了。”

                “對了!我叫羋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嗯,我有過很多個名字的……你叫我大頭吧。”

                “大頭?”羋壓說,“好像是個小名。”

                “嗯。”白衣人說,“可我最喜歡這個名字。雖然叫過的只有我爸爸,我媽媽,我哥哥,還有阿衡。”

                “阿衡是你的朋友嗎?”

                白衣人道:“少年時的朋友。我認識他的時候,和你差不多大。他煮的東西,也很好吃。”

                “啊!真的嗎?”羋壓道,“以后要是見到了他,能不能介紹給我認識?”

                白衣人點了點頭,突然道:“有人過來了,是你朋友?”

                “是啊。”

                白衣人道:“我不想見其他人,不要告訴別人見到過我好嗎?”

                “為什么?”

                “不知道。也許是因為寂寞慣了。”

                羋壓見他仰天長噓,道:“好,我答應你。”

                白衣人笑了笑,道:“那我先走了。”

                羋壓急道:“那我以后怎么找你啊!”

                白衣人笑道:“你做出好東西來,我聞到自然會出來和你相見。”身形一轉,閃入羋壓背后,消失在羋壓的影子中。

                羋壓回頭時,哪里有半個人影,喃喃道:“大頭好厲害啊。身法好像比天狗還快。”

                “羋壓,你和誰說話來著?”

                羋壓回過頭來,原來是有莘不破。“沒!我沒和誰說話。”

                “沒有!那干嗎說得結結巴巴的。”

                羋壓不善說謊,干脆不提這事,端了陶缽給有莘不破道:“不破哥哥,試試我這湯。”

                有莘不破道:“不知你搞什么鬼!”他對羋壓卻很信任,心想他就算有什么瞞著自己,存的也不會是壞心,多半是小孩子心里打的小九九,當下也就不再追問。嘗了一口湯,道:“好。可惜我來遲了一點,要不然更好。”

                羋壓心道:“不破哥哥也是個會吃東西的。不過大頭更厲害些,一聞就知道了。”

                羿令符從半空俯視,一開始沒發現什么異狀,后來試圖接觸那片紅云,飛得近了,隱隱聞到一股腥味,心道:“難道這是血凝成的不成!”他心中揣度這片紅云很可能和仇皇有關系,但不敢貿貿然闖進去,于是沿著紅云邊緣飛馳,結果發現紅云覆蓋了好廣大的一片范圍,似乎不止一座山峰!

                這個高度空氣已經頗為稀薄,呼吸略感困難,但羿令符一轉念,驅動龍爪禿鷹,向更高處飛去。再升高六千尺,龍爪禿鷹已到極限。羿令符向下望去,暗喜道:“果然如此!”

                原來他從半空中俯瞰,立刻將底下整個布局看得清楚:那片紅云一共籠罩了包括劍影峰在內的五座高峰!五座高峰首尾相連,圍成一團。中間另有一座較低的山峰,看樣子似乎是一座死火山,處于五大峰中間的山谷中。

                羿令符心道:“常人被這五座大山和紅云所迷惑,極難發現中間另有天地。嗯,這些年來未必完全沒有人發現,但發現的只怕也都被仇皇扔進血池去了。”正要靠近,只聽一個少女的聲音喝道:“好大的膽子!敢夜闖血谷!”一股旋風卷了上來,一個英姿颯爽的短發少女坐在芭蕉葉上,擋在面前。黑夜中無法遠眺,等到靠近,兩人才一起吃了一驚:“是你!”

                羿令符冷笑道:“你的傷好得倒快!”

                燕其羽氣勢一餒,退了一退。

                羿令符哼了一聲,龍爪禿鷹通靈,緩緩后退。羿令符見燕其羽不敢追來,心道:“這女孩讓我那一箭嚇怕了。其實在這樣的高空上,我也未必是她對手!”他退回留有“劍影”的坡崖后,已近五更,天黑得厲害。其他伙伴卻都已經聚集了。

                有莘不破道:“老大,我們都沒什么線索,你那邊怎么樣?”

                羋壓道:“管他有沒有,羿哥哥,先嘗嘗我這湯。”

                羿令符卻先回答有莘不破的話:“找到血谷了。”

                桑谷雋道:“血谷?”

                “嗯。”羿令符說道,“應該就是仇皇的老巢。我和燕其羽打了個照面。”

                有莘不破和桑谷雋一先一后地“啊”了一聲。有莘不破問道:“在哪里?”桑谷雋問道:“她怎么樣了?”

                羿令符這次卻先回答桑谷雋:“她沒事,好像沒受過傷的樣子。”

                桑谷雋松了一口氣。

                羿令符又道:“血谷就在這劍影峰后面。”說著講了在高空所見的山勢布局。

                有莘不破道:“這好辦!我們坐幻蝶越過去。”

                “不好!”羿令符道,“空中有燕其羽守著,太過冒險。”

                有莘不破道:“怕什么!我們這么多人,還怕她一個?”

                羿令符道:“那可是在天上!是她的地盤。一個風輪過來,無論龍爪還是幻蝶都經受不起。”

                桑谷雋不想和燕其羽沖突,也附和羿令符。

                “那怎么辦?”

                羿令符道:“我們從地面找路進去!”

                有莘不破道:“地面要是能找到路,這幾十年來早被人發現了!”

                “一定有路!”羿令符道,“而且還是血皇故意留下來的。只不過大多數人沒找到而已。至于從來沒人道破這個迷局,只怕是因為進去的人沒一個能出來!”

                常羊季守一直默不作聲,這時才道:“羿兄說得沒錯。這樣說來,當初我們一家沒找到路,也許是好事。”

                有莘不破道:“雖然有道理,但問題是我們得找到路!我可不想在這里轉悠個十幾二十年!”

                “不用那么久。”羿令符道,“我已經連找路的法子都想好了。”

                有莘不破笑道:“羿老大就是不同凡響。行!你說有辦法準錯不了。走吧,我們下山去。”

                羋壓道:“我這湯怎么辦?羿哥哥不吃點?”

                “不了。正事要緊。”羿令符道。

                四人相繼下山,羋壓卻有些流連,猛地放出一個火球,撞塌一角山壁,泥土積雪紛紛落下,把那土灶菜湯都埋了。自嘲道:“菜湯啊菜湯,我們正事要緊,沒時間享用你了。這抔雪土,算是給你立個湯冢,嘿!天底下有墳墓的菜湯,你只怕是第一個!”

                “羋壓!你在干什么啊!”

                “沒什么。我來了!”

                黑暗中沒人發現山壁上那個“劍宗遺影”已經不見了。

                “雒靈,你要不要過去湊湊熱鬧?”

                “我答應過照顧這個商隊的。”

                “嗯,山鬼快來了,你可以讓她代你守護這里。”

                “師父你也要過去嗎?”

                “我現在就過去。那劍鳴是怎么一回事,我想去看看。靈兒,收好師父給你的‘小水之鑒’。還有這把天心劍,將來也許有用。”

                劍影峰下。眼前已無去路。

                羿令符正在找路,按有莘不破的說法,直闖進去就是,但羿令符卻指了指那片血色迷霧,道:“一定有古怪。”

                有莘不破冷笑道:“有古怪又怎么樣!我把氣罩張開,就不信這片紅霧能穿透過來毒死我。”

                “有點道理。”桑谷雋不懷好意地說,“不如你先進去試試。”

                “進去就進去!”有莘不破二話不說,張開護身氣罩就走了進去。才踏上一步,便覺這片血霧就像一團專吸能量的棉花,把他全身精力源源不絕地吸走。

                季丹洛明號稱防守力天下第一。有莘不破這個氣罩傳自季丹洛明,一旦張開,真的是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但此時有莘不破卻用之而不得其法,他不知這片布滿“血蠱”的血霧并非入侵,而是吸納!因此這個氣罩越強大他的真氣就瀉得越厲害。有莘不破走不到十步便覺得疲乏,知道不妥,連忙奔回。不跑還好,這一跑,真氣瀉得更快,往回跑了不到五步全身便幾乎虛脫。桑谷雋一見不對,飛出蠶絲把他拉了出來。桑谷雋的蠶絲只是一進一出的瞬間,但真力仍然透過蠶絲迅速瀉出,才把有莘不破拉出血霧,便覺右臂一陣酸麻,不禁叫道:“好厲害!”

                有莘不破幾乎站立不穩,道:“這什么鬼霧氣!比蠱雕的胃液還厲害!”深吸一口氣,這才真力漸復。心下大怒,抽出鬼王刀一個凌空斬劈了過去,那刀氣也馬上消失在紅霧之中。

                羋壓道:“我用火試試!”一條火龍噴出,也和刀氣一樣,進入不到數尺便被那紅霧“吃”得干干凈凈!

                羋壓嘆道:“好可怕!要是把這血霧收集好了,把人罩在里面只怕連血祖那樣的人也非被榨成干尸不可!”

                羿令符道:“那倒未必!我們見識不廣,不知如何破這血霧罷了。如果是季丹大俠到此,或有莘羖前輩復活,或許知道對付的法門。”

                桑谷雋道:“這血霧這么厲害,還是用幻蝶飛越過去吧。”想起還是要和燕其羽作對,心下黯然。

                羿令符道:“不好,不好。燕其羽的風輪很難抵擋,她要是躲在暗處放風,我的箭就未必能奈何她。離開了地面你和不破只怕也不是她的對手!”

                有莘不破道:“羿老大,我記得剛才在山上你說過能找到路的。”

                “嗯,”羿令符道,“我心里確實有個想法可以試試。”

                “那就快動手。”

                “不過,”羿令符道,“我們就這樣進去?”

                “當然,難道還要等什么?”

                “進去不見得很難,問題是……”羿令符嘆道,“憑我們現在這個樣子能對付仇皇?”

                幾個人都是一怔,桑谷雋隨即也嘆了一口氣,道:“沒錯。我們來得太匆忙了!本來,對付仇皇這等大事是不該草率的。光是仇皇布下的這片血霧我們就對付不了,見到他本人那還得了!”

                有莘不破皺了皺眉頭,道:“依你們說該怎樣?”

                桑谷雋道:“自然是要有一個好計劃。”

                “計劃?”有莘不破冷笑道,“怎么計劃?你知道仇皇有多大實力嗎?知道他有什么缺點嗎?知道什么東西能克制他嗎?不知道!我們完全不知道!待在這里空想,一輩子也不會有什么計劃可以想出來!”

                桑谷雋也冷笑道:“依你說又當如何?”

                “先想辦法進去,打上一兩架就把仇皇的底細摸清了。”

                桑谷雋哈哈大笑,道:“打上一兩架,你以為小孩子玩摔跤啊!所謂‘高手決斗,生死一瞬’!他會給你機會第二次動手?那是仇皇!都雄魁的師父!一個不慎,我們就骨頭渣都不剩下!”

                羋壓對常羊季守說:“從他們兩個人的話里我悟出了一個真理。”

                常羊季守微微一笑:“什么真理?”

                羋壓回答道:“如果你有一個對頭,千萬別和他說話,你說什么都是錯的。”

                羿令符大笑道:“羋壓長大了。”

                羋壓白了他一眼:“什么話!我本來就長大了!”

                常羊季守道:“其實,剛才有莘兄和桑兄說得都有道理。”

                羋壓道:“我又悟出一個真理。”

                這次問他的人是桑谷雋:“什么?”

                羋壓道:“天狗哥哥是我們的客人。”

                有莘不破噓他說:“這算什么狗屁不通的真理!”

                羋壓道:“你們倆剛才的那幾句話在我聽來也狗屁不通,但天狗哥哥卻說你們倆都有道理,不是客人,會說出這么客氣的話來嗎?”

                常羊季守哈哈大笑,道:“看來我如果想做你們的朋友,而不僅僅是客人的話,就應該對他們兩人各打五十大板!”

                羋壓拍手道:“這就對了!”

                羿令符突然道:“我說一個真理吧。”

                眾人一起聆聽,羿令符道:“我肚子餓了。”轉頭對目瞪口呆的羋壓說:“可惜了你剛才的菜湯。”

                常羊季守道:“我記得附近有條小河,里面可以抓到一些魚。”

                羋壓道:“我可以再去采些野菜來。”

                羿令符道:“我讓龍爪幫你。”

                桑谷雋道:“我留在這里給你堆個灶吧。”

                有莘不破道:“我……”

                幾個人一起道:“挺尸去吧你!”

                常羊季守抓了五條長著狗頭的小鮨(yi)魚[15],按桑谷雋的說法,“塞牙縫都不夠”,但羋壓則很喜歡,說可以拿來上味。他和龍爪禿鷹帶回來許多野菜野果。

                桑谷雋等他們回來,才揮了揮手,弄出一個土灶來。羋壓不悅道:“桑哥哥太沒誠意了!”又指揮羿令符去打水,羿令符用《廣寒曲》凍出一塊冰拿了回來。

                不多時,一大陶鍋的鮮魚野菜湯就熟了。有莘不破嘗了一口道:“豬食!”

                羋壓笑道:“沒辦法。堆灶的人和取水的人都沒用心。”

                有莘不破道:“你呢?”

                羋壓望著劍影峰,道:“我今天的心意在山上用完了。”

                有莘不破不再說話,三兩下把一缽菜湯一條鮨魚都吃了個干凈,吃完便躺下睡覺。其他人用完膳食,也各自就地休息。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有莘不破猶在打呼嚕。

                幾個年輕人或許都不知道,當他們睡覺的時候,都雄魁就在遠處看著他們。

                “這幾個人如何?”一條人影幽幽垂在都雄魁身后不遠處。

                都雄魁冷笑道:“不多陪陪你徒弟?”

                “我聽見劍鳴,過來看看,卻什么也沒找到。下了山就看見這幾個孩子。你呢,有沒有發現子莫首?”

                “沒有。”都雄魁掃了一眼遠處的炊煙,冷笑道,“他們找不到路進血谷,在那里磨蹭著呢。”

                “是嗎?未必是磨蹭吧。我看他們是在等待時機。”

                “時機?”

                “別人不懂,你還不清楚嗎?你們血宗的這血蠱子夜最厲害,到了白天就差多了。現在這片霧氣雖然把整個山谷裹了個嚴實,但到了明天中午,霧氣稀釋,只怕就會露出些縫隙來。那些縫隙便是通往血谷的血道。這幾個孩子,等的應該就是那個。”

                “他們真有你說的那么精明?”都雄魁冷笑道,“我只看見他們在胡說八道、消磨時間。”

                “我卻處處看出這些孩子的可愛來。靈兒喜歡的那個男孩,氣罩用而不得其法,被血蠱消耗了大量的精力,他那些伙伴明明要爭取時間讓他恢復,卻表現得不露半點痕跡。”

                都雄魁笑道:“是嗎?我怎么覺得根本是小孩子在無端吵鬧?”

                “呵呵,你好像很不喜歡他們嘛。嗯,剛才我不在的時候,你為什么不沖上去殺掉一兩個?”

                都雄魁冷笑道:“你知道我們之間有約定在,何必明知故問。”

                “但你最喜歡干的不就是說話不算數嗎?”

                都雄魁“哼”了一聲不說話。

                “莫非……這幾個孩子已經達到了讓你沒有把握的境界了?”

                “沒有把握?”都雄魁冷笑道,“要不要現在就取消約定,讓我去宰掉兩個?”

                “呵呵,那倒不必。不過這幾個孩子進步可真快啊。他們分開來還是弱了些,抱團的話……也許對付你那個老頭子也沒問題。”

                都雄魁冷笑。

                “你有沒有想過,你那個老頭子為什么近來敢這么明目張膽?”

                “為什么?”都雄魁沉吟了一會,臉色微變,“難道他已經……”

                “應該已經能發動‘流毒’了!所以才不怕你找來!”

                都雄魁皺眉道:“這可有點麻煩了。”

                “所以你現在不能讓他發現你來了。”

                都雄魁嘿了一聲,道:“我會怕他?”

                “不是你怕他,是他怕你!他應該還沒有完全復活,自知不是你的對手,只怕一見到你就馬上發動‘流毒’大家同歸于盡!”

                “你的意思是……”

                “還是和大相柳湖那次一樣。讓孩兒們在前面沖,我們給他們收拾點手尾便是。你那老頭子不會謹慎到一遇上他們就發動‘流毒’自殺。不過,嘿!以這幾個孩子現在的本事,你那個老頭子對付完之后,就算不死,只怕也沒力氣‘流毒天下’了。”

                都雄魁笑了起來,道:“說到底,還是你們女人陰險!”

                黑暗中的影子咯咯笑了笑,說:“其實我也只是覺得,最近上古遺族出現得越來越多,連刑天的后人都出現了,而且他似乎在慢慢覺醒。我也真是有些替你擔心,別鬧得讓刑天那真正的不死之神也覺醒了,將你們血宗不死不老的秘密給掀了底!”

                都雄魁聽了這話,冷笑一聲,道:“不死之神?真正的不死之神只有一個,那就是我!”

                有莘不破打起了呼嚕,連桑谷雋和羋壓也睡著了。羿令符卻還瞪著眼睛望著什么也沒有的夜空。

                “在想什么?”說話的是常羊季守。

                羿令符道:“我在想,我們到底憑什么去對付仇皇。”

                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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