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院中站了一會兒,聽到屋里有動靜,走到門外,聽出是余姑娘,便推開了門。
哐當——
瘦得脫相的余姑娘手里的銅盆一下滑落在了地上,雙目中都是驚恐,待看清站在門口光亮處的人是個女子,而不是那些成日來抓人的官差,提到嗓子眼的氣突然松懈,一下腿軟,跌坐在地。
她又鼓起勇氣仔細看了她好一會兒,你是……陳大哥的朋友
當初孟遲在此躲避,對余姑娘隱瞞了真名,姜綰也沒戳破,點點頭跨步要進去,哪想余姑娘連連擺手往后退縮,你、你別進來,我、我這身上病著,別把病氣過給你。
她說了幾句話,忍不住捂著肚腹伏在地上嘔起來,嘔了幾口,慌張地抖著手去夠剛剛被摔落在地上的銅盆,掙扎著想要起身去盛些水收拾自己。
姑娘、你能不能……出去的時候替我把院門、院門鎖了,我求你,不要告訴外邊的官爺……
余姑娘凹陷的臉頰已不見當初的明媚嫣然,因為瘦脫了相,大眼也得格外突出,說著求饒的話,卻另是一幅瞪著人般的可怖模樣。
姜綰手上套了布套,走進去把她扶回了床上,撿起銅盆出去給她打了水,泡了一張帕子在里頭擱在床頭。
轉身又去灶房鏟了一鏟子煙灰進來,把她方才吐的厚厚鋪上,隨后把窗都推開讓新鮮空氣進來,做了這些,才取了自己灌在酒壺里的酒精,對屋子來了一遍清理。
等她收手停下,余姑娘已經坐在床沿慢慢地清理干凈了自己。
她看起來比方才要好一些,散落的發絲也用水抿到腦后了,除了仍舊沒精神,人已經干凈好些。
謝……謝謝你……
我、我叫余清。坐在床沿的女子低著頭輕聲說。
戲班的人早撤出去了,她病了他們不能帶她,她便一個人躲在這過了一日又一日,若哪一日死在這兒了,或許真沒人知她是誰。
嗯。你怎么沒跟戲班子一起走。姜綰站在離她一臂距離之外,拋給她一塊浸透了酒精的帕子,和一張面巾。
用這個把手和脖子都擦擦,剛才的衣裳扔地上,我要燒了。
余清立即照做,本能地覺著,這個跟陳大哥一起的女子,是來救她的。
我病了,我替張叔去老劉頭那兒買些油回來燒菜,他咳嗽,臉色看著都是灰白的,回來我也咳嗽了,城里開始逮人,班主帶著大家伙兒收拾箱籠出城避風頭,我走不脫,只能留了下來。
后來也還咳,咳著嘔血……
余清說著自己的遭遇,她不能跟著戲班子一起走,那時候她腿腳雖然還有力氣,但咳得厲害,跟著戲班會引來官差,他們便讓她留下了。
張叔歉疚,把吃的分了大半出來給她放在屋里,也冒險去給她買了藥,但如今都要吃完了。
余清回憶著,眼里不時滑下眼淚,擦不及時,一顆顆落在衣襟上,姜綰靜靜聽著,關注點漸漸落在在那個老劉頭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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