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已經是最富有的那一小撮人,富人們也仍然致力于用財力在自己與其他有錢人間,劃下一道涇渭分明的“三八線”。
狡黠的商人們,最擅長利用這種人類所共有的“自我標榜”心態,來蠱惑這些擁有巨額財富的目標客戶,跌入一個又一個的消費陷阱之中。
在棠城濱江,持有四五百平米基礎戶型的業主們,只能從幾個固定模板中,挑選出自己心儀的設計風格。
而樓盤內但凡位于頂層的特大戶型,每一個都超過一千平米。
為了取悅這群超級業主,開發商在裝修時,會按照他們的喜好,提供額外的單獨設計。以求室內的全部細節,都能完美符合主人的審美情趣。
比如,作為楚淮南摯友兼鄰居的林有匪,偏愛輕奢港風。
他的那套房子,兼顧了中、西文化的不同審美。全屋在現代時尚之余,還透露出一股低調奢華的氣息。
而一臉矜貴的楚淮南,卻并非奢華風格的擁躉。
他偏愛的風格大都簡約干凈,因此住所的裝潢風格,也是符合他喜好的極簡風。
進門時沈聽有些意外。
在他的想象中,這個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荷爾蒙的楚淮南,其住所應該是個金碧輝煌、傭人成群的奢靡宮殿。
可眼前這套公寓,雖然很大,但配色非黑即白。整體灰調的裝修,散發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這個“資本家的老窩”實在太過冷冰冰。
要不是進門的時候,沈聽看到了門口整齊放著的幾個快遞。他甚至懷疑,這個地方是不是只是楚淮南專門用來跟人“約會”的臨時寓所。
楚淮南從沒帶人回過家,連拖鞋都是現找起來的。
他父母早亡,爺爺也已經去世了。郊區那套光占地就十幾畝的老宅,現如今也只有他的奶奶許靜萍一個人在住。
老太太說老宅住的人少,用不著這么多人手。于是指派了最貼心的趙嬸來替他張羅家務,料理生活起居。
這個趙嬸從三十幾歲,就開始為楚家服務。現如今已年過半百的她,是楚家老太太的心腹。趙嬸手底下還帶著好幾個手腳麻利、嘴巴也嚴的中年阿姨。
但比起家里有外人,楚淮南更喜歡一個人呆著。
因此,被許靜萍派來當全職保姆的趙嬸及她的“下屬們”,便鑒貌辨色地自動變成了“鐘點工”。
趙嬸在老宅工作了二十多年,對如何迎合楚家人的生活習慣很有心得。楚淮南在隨手打開的第一個柜子里,就找到了她早早備下的那幾雙還沒拆封的客用拖鞋。
沈聽換好鞋,跟著楚淮南進了屋。
在客廳最顯眼的位置,靠墻放著一張四人位的長沙發。沈聽不想和楚淮南坐在一塊兒,于是挺自然地走向了最左手邊的那張單人沙發。
楚淮南遞了杯溫水給他:“晚上就不請你喝茶了,怕影響睡眠。”
或許是因為室內燈火通明。
那個在燈光昏黃的車里,渾身都散發著雄性吸引力,仿佛隨時準備邀請他一起做點兒什么的楚淮南。此刻,竟端莊得近乎禁欲。
從進門到現在,楚淮南只脫了外套,連襯衣領口的紐扣都沒有解開。
那件明明穿了一整天,卻依舊連褶皺都很少的深色襯衣,有個浪漫的扣尖領,末端大概還特別定制了暗扣。
兩邊的領尖嚴謹地垂貼在微微凹陷的鎖骨窩里,領口中間系了條淺銀灰色的領帶——還打著個正三角形的半溫莎結。
在把水遞給他后,楚淮南又消失了幾分鐘。回來時,手里多了一臺輕薄的筆記本電腦。
沈聽早就注意到了腳步聲,卻故意沒有抬頭,垂眼捧著水杯,還假意喝了一小口。
低頭喝水時,扣著杯子的拇指,無意識地輕輕摩挲著光滑的杯柄。
楚淮南見那兩瓣形狀很飽滿的嘴唇,淺淺含著杯子的邊沿,只淺嘗輒止地沾了沾水面。
從他的這個角度看過去,那個總刻意做出浪子舉動、心思深沉的青年人,竟乖得有些可憐。
心底那股好不容易才平息下去的邪念,頓時愈演愈烈。
楚淮南默默在長沙發的左側,選了個離沈聽最近的位置坐下。
對這個青年人,他雖然渴,卻知道不能操之過急。
坐在這兒,兩人不至于離得太遠,卻仍能保持著令人安心的一小段距離。這樣才不會把這個號稱“與同性|交往經驗豐富”,卻在來的一路上,都沉默著暗暗吞咽口水的小壞蛋給嚇跑。
非常謹慎地坐在屋內唯一張單人沙發上的沈聽,等楚淮南走近了,才抬起眼。
剛剛在車上有“動手動腳”嫌疑的資本家,此刻笑得特別君子:“我帶你回家,是因為覺得在大庭廣眾之下討論兇殺案,對同場吃飯的聽眾們不太友好。”
將手中的電腦放在茶幾上,又補充道:“而光明正大地探討那些連警方都還沒掌握的情報,也不是很道德。”
公狐貍精還懂道德?沈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義正辭的資本家,表情也真的特別正經,按了一下筆記本電腦的啟動鍵:“你繼續分析,讓我也見識一下你的直覺。”
確定對方并沒有別的意思,沈聽略微松了一口氣,嘴上卻無不遺憾地感嘆道:“純聊天啊?”一聳肩,一攤手,又跟了句:“真沒勁。”
這個小混蛋,得了便宜還敢賣乖?
盯著屏幕的楚淮南向“嘴炮”打得很響的沈聽,投來深深的一瞥,“我想和你認真、長久地交往下去,也希望我們可以在了解彼此更多后,有更進一步的接觸。”
資本家說話就是不一樣,連恐嚇都很委婉,“但如果你嫌進度太慢,我當然也不介意......發展得更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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