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聽被這一眼瞅得背脊發麻,麻溜地給自己找了個臺階,順桿下:“我特別能理解你的心情,知道你現在滿腦子都只想著案件。那我委屈一下,美色當前,也先辦正事,行了吧!”
擔心楚淮南會真的讓他們的關系“發展得更快”,沈聽立馬回歸正題。
簡單敘述案情后,為了讓楚淮南相信他真的可以拿到案件相關的一手消息。于是又插科打諢地補充了一些,負責偵辦該案的刑警才可能掌握的信息。當然,也沒忘記反復強調,這都是從他那個在刑偵隊當領導的好哥們陳聰口中,道聽途說來的。
沈聽說話時,楚淮南的眼睛全程都盯著電腦屏幕。卻身體力行地詮釋了什么叫作一心兩用。
他發現,與其說這個青年人是在分析案情,倒不如說對方是在試圖分析自己聽了這些消息后的反應。
這個人,總喜歡刻意吊著眼梢看人。
在宋辭的資料里,有好幾張照片,也都是這副表情。
這和楚淮南記憶中那個神色冷淡的便衣刑警,大相徑庭。
那年,在金融街事件發生后,楚淮南還特地關注過相關的新聞報道。但那個憑一己之力,制止了一場嚴重暴力事件的青年,卻并沒有在媒體中公開露面。
在各路報道中,媒體也都極有默契地以“某便衣刑警”一詞,來隱晦指代他。
曾被楚喬新軍事化地訓練過的楚淮南,不知怎么的就聯想到了,諸如“契卡”、“克洛勃”之類,隱藏在國家機器背后,不能提的秘密。
在列完現有線索后,沈聽單手撐著下巴,福爾摩斯上身般地分析道:“你剛剛說,爆料人是在人流密集處,用手機移動網絡給媒體發的郵件。那我覺得這個兇手有點兒奇怪啊!”
奇怪?楚淮南一邊用筆記本看王曉君發來的明日例會綱要,一邊等待著這個總一驚一乍的青年人的下文。
然而對方卻撇開兇手不提,突然問:“你還記得那個造謠帖的發帖人嗎?”
那個惡意造謠,卻讓網警和遠南網安部的精英們都束手無策的發帖人,楚淮南當然記得。
見他點了點頭,坐在對面的青年,面露深沉道:“這個發帖人很不簡單。普通的造謠者在發帖時,壓根兒不會想到自己隨口編造的謠,會驚動到警方。可造謠你爸雇人殺了你媽的那個神經病,打從一開始,就特地掩藏了行蹤。”
說著他微微吊著眼梢看過來:“這說明對方早就做好了會被警方追查的準備。據我那哥們兒講,發帖造謠的王八蛋和透露指紋信息的大喇叭,有可能是同一個人,而那個人就是兇手。”
見楚淮南一臉早就知道的淡定,卻并沒有指出他話里的破綻——爆料者和發帖人應該不是同一伙人。
沈聽瞇了一下眼睛,繼續暗示道:“奇怪的是,既然兇手在造謠時,能夠通過暗網來隱匿行蹤。那為什么在爆料時,卻放著這么高級的手段不用,要舍近求遠地利用移動網絡給媒體人發郵件呢?這太不符合常理了!”
楚淮南終于從那份會議綱要里抬起了頭。
其實,把眼前這個人帶回來,聽他做所謂的案情分析。不過是為了創造兩人獨處、及進一步觀察對方的機會。
這個案件與當年造成他母親的死亡的那個,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事隔十五年,在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點,再次出現了一個、與上個被害人職業相同的死者。這些詭異的巧合讓楚淮南不由想起了,另一個不同尋常的偶然。
當年,他的堂伯楚振生在他母親去世前不久,曾大量拋售了遠南集團的股票。盡管楚振生給出了“欠下巨額賭債”這么一個倒霉卻也合理的理由。但對此楚淮南一直心存懷疑。因為,按照他的了解,楚振生雖然好賭,卻一向玩的不大。
在父親去世后,掌權的楚淮南立刻派人調查了這個堂伯當年拋售股票后的資金流向。竟發現楚振生賣股票的那一大筆錢,根本沒有出境!
那筆所謂已經用于償還賭債的款項,在到賬后便立刻被投入了某個金融機構中,通過同業拆借,成為了某些項目的短期過橋資金!
而在遠南股票跌至谷底時,那筆錢又重新回流。在低價收回原有股份的同時,剩下的那些,便成了仿佛能預知他母親死亡的楚振生,輕松賺到手的超額收益。
抱著對楚振生的懷疑,楚淮南這些年來,一直試圖查出母親死亡的真相。
那日,在酒店偶遇宋辭后不久,楚淮南在自己的外套口袋中,發現了一枚小卡片。
上面用標準行楷寫著的兩個短詞:『黑警、楚振生』。
楚淮南立刻聯想起,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那起拋尸案。——兇手在拋尸現場也留下了『黑警在人間』這樣的句子。
而前幾日,從機場派出所回來后。在他打聽宋詩時,還意外發現對方曾和楚振生交往頻繁。
這一點,在過去調查楚振生的這么多年里,他竟從未發覺!
一向警覺性不強的楚振生,卻有意向外界隱瞞了自己和宋詩有來往。這是為什么呢?
而又是誰在自己口袋里放入了這枚卡片?
楚淮南的首個懷疑對象,是當天與他同乘一部電梯的宋辭。
但宋辭為什么要留下這枚卡片呢?是想要暗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