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不書并不是一個多么金貴的人,起碼以前不是。
七年前,寒時升的父親寒武把他帶回家,寒家名義上收養了他,在那之前他就像野草一樣,沒人問也沒人管。
都說沒媽的孩子像根草,溫不書不懂,為什么他有媽媽也過得像一根孤零零的草。
他的父母可能意識到彼此的結合是一個天大的錯誤,生下的孩子也不是愛情的結晶,是后悔的傷疤。
于是他們給了他溫錯這個名字,似乎是為了告訴這個無辜的孩子:你的到來就是一個錯誤。
對一個襁褓嬰兒,全然沒有一點兒愛意。
七歲那年,溫錯的親生父母徹徹底底的拋棄了他。
男的花光了積蓄拿去賭,女的忍受不了跟人跑了,他成了拖累父母的包袱,沒人愿意要他。
幸好鄰居是對上了年紀的老夫妻,好心收留了他一年,八歲時,老人的子女們來接父母去大城市里享福,臨走前溫錯被托付給了當時還是鎮區干部的寒武。
寒武帶他走那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的耀眼,春意讓人從里到外都暖洋洋的。溫不書坐在車廂后座里,緊挨著窗看外面的景色,安靜的仿佛世界上沒有他這個人。
一路上寒武問什么他答什么,謹慎的思索著對方有沒有再次丟掉他的可能。
直到寒武把他帶回家,他怯生生的站在干凈敞亮的房間內,一個長相很漂亮的少女沖他招手,另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正倚著房門好奇的盯著他。
去吧,寒武把他朝那兩個孩子那邊推了推,告訴他:他們以后就是你的哥哥姐姐了。
溫不書遲疑著挪過去,在寒蔚沉伸手那一刻下意識躲開,哪怕知道眼前的漂亮姐姐對自己沒有惡意,身體還是出于本能的想要躲避。
像以前躲避那女人的擰打,躲避他們爭吵時砸過來的東西一樣,抬起胳膊抱住頭,整個人縮瑟著抱成團。
預想中的暴力并沒有到來,那只手只是很輕柔的摸著他的發頂,然后他收到了人生中第一塊巧克力,苦的,回味卻很甜。
寒蔚沉揉揉他的頭發,笑著對他說:你好呀,我叫寒蔚沉,以后就是你的姐姐啦。
她朝后指了指一直往這邊偷看的寒時升喊道:寒時升快過來打招呼。
寒時升有些傲嬌的沖他點點頭,扭頭進屋不出來了。
這臭小子!寒蔚沉剛要發火,余光瞥見新弟弟不安的發抖,她立刻放過了寒時升,牽著溫錯坐到沙發上,語氣溫柔的和他說:你不要介意,我們家就他毛病多。
溫錯不介意,他怎么會介意呢這里本來就是那個男孩的家呀。
寒武和許銀蘭商量了好久,覺得溫錯這個名字不好,征求溫錯的同意后打算給他改個名,最后拍板,就叫溫不書。
寒時升不太喜歡這個新來的弟弟,尤其是這個弟弟還總是以為自己沒發現常常跟著自己。
明明是差不多大的年紀,溫不書卻顯得那么瘦那么小,來到家里以后總是不太敢說話的樣子,飯吃的也很少,那么小個人兒就可以踩著板凳刷碗擦桌子了。
倒不是寒爸寒媽讓他干活,而是這小孩自己麻溜的搶活干,懂事的讓人心疼。所以他們總是試圖對溫不書好一點兒,再好一點兒,讓他能盡快適應這個家。
寒時升心里很不是滋味。溫不書來了以后,不光是他爸媽,就連他姐對溫不書都格外的好。
這個年紀的小屁孩正是上竄下跳在家里當霸王的脾氣,他又愛鬧騰,像一頭被搶了領地的小狼,郁悶的無處發泄。
那一年入夏將至,許銀蘭要去衛生站替班,臨走前給了寒時升二十塊錢,讓他帶著弟弟去找小伙伴玩兒,路上可以買點小零食吃,不要瘋鬧,早點回家。
拿了錢的寒時升拉著溫不書噔噔噔一陣風一樣出門了。
和一個悶小孩一起有什么好玩的寒時升偷偷看了眼身旁一直悶不吭聲的溫不書,覺得沒意思,他才不想帶溫不書一起玩呢,路上他想了辦法和溫不書說:這樣,我們來玩捉迷藏吧。
溫不書怯怯的笑,開心的點頭。
寒時升找了棵樹面對著站好,兩手捂著眼對他說:那我來抓你,你快找個地方躲好吧!
溫不書哪知道要躲到哪里去呢聽他這樣說,還是飛快的找了個方向跑開了,他在附近的一個小草叢蹲下,下午的太陽曬得他腦袋暈乎乎的。
他把腦袋埋在膝蓋里,盯著葉子上趴著的小蟲子發呆。
心里想著寒時升什么時候數完,現在有沒有來找他呢
寒時升可沒有乖乖和他玩游戲,這小子數了幾個數就拍屁股走人了,先去了趟小賣部買了兩根棒冰,又晃去找他的朋友玩,一直到傍晚才想起來回家。
天陰了下來,下午還驕陽似火的轉眼間天空就烏壓壓的黑下來,空氣悶熱的叫人心里煩懨懨的。
要下雨了。
寒時升趁著雨點子還沒落大趕忙跑回家,正好迎著姐姐從房間里出來,她隨口問了句:哎,小書沒跟你一塊回來
轟隆一聲,外頭一道驚雷響起,這聲音一下把寒時升震醒了,他這時才想起來,自己忘了個人!
寒蔚沉聽見雷聲立刻去外面收衣服,沒注意弟弟套了個雨衣抓了把傘就又跑出去了。
夏天的雨來的快,雨水不要命的往下倒,一會兒就大的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