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不書此刻正彎著腰撐著膝蓋,目光焦急的盯著眼前這輛松松垮垮仿佛隨時要散架的自行車。
眼神頻繁往返于車身和旁邊雜貨鋪大敞的木門,那門開著,里頭有人正在說話。
一個清亮的少年聲正帶著歉意的笑朝里頭人賠不是:我錯了我錯了!真不是故意的,章叔您寬宏大量!
章叔被這混不吝鬧騰的沒法兒,直擺手讓他快點出去別在這鬧人:你小子越大越有一套,我是治不了你了——推上你那車麻溜的滾蛋!
寒時升笑著退出來,邊笑邊擺手道:哪能啊!章叔您大人大量,那我們這就走了啊上學快遲到了。
他說一個字退一步,說完這句話時,人已經到大門外了,再有兩秒影子都沒了。
章叔探頭看那倆慌忙搬車的小混玩意兒,終于忍不住笑罵出聲:你倆還知道上學吶
末了又跟在寒時升后面出了門來,指著那輛歪轱轆的自行車問他:小子,這你自己能修好不
溫不書乖乖退到一邊,帶著歉意朝章叔鞠了一躬:對不起章叔叔,我們不是故意的。
章叔拿了個扳手過來給那車閘門螺絲擰緊了又去正車頭,樂呵呵的擺手道:嗨,這事兒叔不怨你們了,
要是我家那小子也跟小書一樣優秀多好,你倆今天是快遲到了才騎那么快的小升你也是,帶著人還敢竄那么快,也不怕出事!這就是撞了盆花,要是撞著人呢下回別這么毛毛躁躁了啊。
寒時升扭過頭,背對著老章朝溫不書做口型,無聲的問:摔著了嗎
溫不書默默搖頭,上前拍了拍寒時升校服背上的灰。
一切都要怪寒時升今天早上起遲了,在他母親許銀蘭女士的催促下,火急火燎的沖出家門,騎著自行車帶溫不書一頓玩命似的飛了出來,車鏈子都快擦出火花來了。
溫不書坐在后座拽著他衣角喊他慢一點,這人上一秒還在說著沒事兒我車技你放心,下一秒就被巷子里沖出來的大黃狗嚇得一個急轉彎。
好巧不巧的,車身一歪直直撞上章叔家門前長勢最好的一盆蘭花上,啪的一聲清脆,連花帶葉碎了一地。
因為慣性沒剎住車,車轱轆狠狠碾過開的正艷的蘭花,溫不書慌忙跳了車,好歹安穩落地。
寒時升這一跤摔的就夠嗆,連車轱轆都撅歪了。
溫不書正要去扶他呢,章叔抄起掃把棍就殺了出來,火氣沖的能吃小孩。
好說歹說終于逃過一劫,這劫逃了下一劫可就沒那么幸運了。
他倆看著緊鎖的校門思考是直接翻墻進去,還是跟門衛打個商量放他倆一馬。還沒打定主意,就趕上年級主任在校門口巡查,揪著人給拎了進來。
汪主任挺著中年發福收不回去的肚腩,叉著腰歪頭訓他倆:這都幾點了啊!都初三了!一點自覺性都沒有,還想不想好好學了
他這話主要是說給寒時升聽的,可誰讓年級有名的好學生溫不書跟著寒時升一起遲到呢,汪主任沒忍心再說重話,擺擺手讓他倆快點回去上課:下不為例了啊,馬上上課了,都快點進班去吧。
寒時升趕在上樓梯前把溫不書上上下下摸了一遍,干、干什么溫不書站在樓梯拐角處,聽見他擔心的問:真沒事兒吧身上有哪疼嗎
溫不書搖頭,心道分明這人自己摔的最慘。
寒時升這才松了口氣,點頭道:沒事兒就好。沒等溫不書說些什么,就推著他快步上了樓:快快,早自習要結束了。
溫不書成績好,初三一開學就分進了尖子班,在五樓。寒時升名次差一點,分到了四班,在三樓。
溫不書進班的時候早讀剛結束,十分鐘課間休息時間,吃飯的吃飯補覺的補覺抄作業的抄作業,混亂又熱鬧。
剛開學,尖子班的氛圍還沒有那么緊張,他悄悄進來坐下后就默默寫起了題。
他向來是班里話最少的那個,礙于他那副冰山一樣面無表情的冷漠,自分班后班里居然沒幾個同學和他說上過話,大概只有在考完試出成績的時候才敢投去艷羨的目光。
不過后來每次考試的第一名都是溫不書,校內榮譽墻上自他們這屆上初中開始第一名的位置就再沒換過人,除了驚訝他每科的分數還能高到什么程度外,大家漸漸也就沒多大反應了。
可能正數第一和倒數第一一樣,過于穩定就會被選擇性忽略。
溫不書成了育誠中學名副其實的無冕之王。
寒時升有個毛病,每次路過榮譽墻都要舉手拍一下溫不書的名字,像擊掌一樣。
借好運。他對溫不書這么說。
那也沒見你多考多少分,溫不書在心里回答。
學委元圓注意到溫不書進班,立刻拿起了桌子上準備好的錯題集,打算問問他昨天老師留下沒講的最后一道數學大題。
題目超綱了,老師說先放一放有能力的學生可以琢磨琢磨,又補了一句不懂的同學可以先看溫不書同學的答案,全班只有他完整的寫對了。
溫不書還在想早上的事,寒時升不說,但他知道肯定少不了擦傷和淤青,第一節課下課得去看看。
他在走神,元圓走近了才看見學霸手里夾著一根黑筆,攤開來的習題本上就寫了個解字。她猶猶豫豫的出聲:那個……溫同學,請問、請問你現在有時間嗎
溫不書茫然的抬眼看她,眼神帶著疑問。
哦哦是這樣的,我想來問你一下昨天最后那道數學大題,班里只有你答對了,能麻煩你……
她還沒說完,就見溫不書朝她伸出那只好看的右手,出聲道:拿來。
元圓愣了兩秒,飛快把自己的題集遞過去,溫不書隨手抽了張草稿紙出來,開始給她講了起來。
……根據前兩問確定了圖像之后用解析式求出動點,之后分析條件舍去一個答案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