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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十二年,故人戲 > 26.第二十五章 奈何燕歸來(1)

                26.第二十五章 奈何燕歸來(1)

                他正在落魄時,掌不住自個的生死,絕不能再拖她下水,也不想在當下和她有夫妻之實。

                沈小姐這三個字,是在給她留退路,不碰她身子,也是讓她能保全自己。那日晨起,他確實在床帳里把她看了個干凈,可也僅是看了。

                不過傅侗文畢竟是從風月場過來的男人,這“看”也和旁人的不同。他最喜好在午后小憩、清晨睡醒時把身邊睡得迷糊的沈奚抱到懷里,把睡衣都剝去,再將她的身子仔仔細細地瞧一會。從上到下,該看的一樣不落。

                “三哥有分寸,”他每回都這樣說,還會笑著逗她,“只這樣弄,不妨事的。”

                看得堂而皇之,有時情之所至也要摸上好一會,可又說得好似自己是個正人君子。

                ……

                四親八眷聚來府上,比往年都要多。

                一來是為傅老爺七十大壽,都說是古來稀的年紀,又是整數頭,自然都要湊個熱鬧;二來是傅家是大總統跟前紅人,如今新皇要登基,沒身份捧朝堂上的場子,捧一捧傅家的場子也是好的。

                人一多,府里的車都不夠用,光是長輩和女眷就分批接了十幾趟。

                傅老爺準傅侗文出了院子,卻沒讓他和長輩們一同用午膳,有意削他的臉面。等下午兩點上,傅侗文帶沈奚進了后花園,戲臺子對面是兩層樓,觀戲用的。

                樓下早坐滿了人。

                圍坐在臺下的男人們多是穿著夾層棉的長衫和馬褂,戴一頂瓜皮的帽子,緞面的。女人也是舊式衣著,身旁大多有孩子立著、坐著,人聲嘈雜,沸沸揚揚,好不熱鬧。

                都是傅家的遠近親眷。

                傅侗文帶沈奚從一樓經過,由著小廝引路上樓,后頭幾個年長的男人見他,忙著起身寒暄,都在叫他“三叔”。等他們走上樓梯了,沈奚才悄聲問:“那幾個,看上去比你年紀大吧?”

                傅侗文微笑著,摸在她腦后,笑一笑:“沒錯。”

                “我稍后上去就不說話了,你要有用得找我的地方,給我打個眼色。”

                “放輕松,”他反倒是輕松,兩手握了自己身上呢子西裝的領口,擺正了,“今日你跟著三哥來,就是看戲的。”

                傅侗文嘴角帶了笑,悠哉哉地上了樓,他腳下的皮鞋在樓梯板上一步步的響聲,落在她耳中,格外清晰。沈奚瞧見他的右手抄在了長褲口袋里,一只手將襯衫領口扭了一下,輕蔑不屑的神情,從他眉梢漾開來。

                這細微的動作,像給他上了戲妝。

                院里院外的他,判若兩人。

                胡琴恰在此刻拉起來,開場了。

                沈奚略定了定,跟他上樓。

                和那日在書房不同,這回樓上的人都全了。

                傅老爺和夫人居中而坐,幾房姨太太帶著各自年紀小的兒子、女兒依次坐在夫人下手。另一邊是年長的兒女,大爺、二爺和小五爺、六小姐都在,還有三個見了年紀的女兒帶著女婿。傅侗文帶著她一露面,二樓鴉雀無聞。

                大家摸不清老爺的脾氣,都沒招呼。

                穿著軍裝的小五爺倒和大家不同,熱絡起身,笑著對身后伺候的小廝招手:“給我搬個椅子來,”又說,“三哥,坐我這里。”

                “你坐,同三哥客氣什么。”

                傅侗文的右手從長褲口袋里收回來,頗恭敬地對上座的人服了軟:“爹,不孝子給您賀壽了。祝您長春不老,壽同彭祖,”罷又說,“愿咱家孫子輩少我這樣的人,也能讓爹您省省心。”前一句還像模像樣,后一句卻是在逗趣了。

                那幾個姨娘先笑了,有意給傅侗文打圓場。

                傅老爺深嘆著氣:“你啊。”

                緊跟著又是一嘆。

                從被押送回府,父子倆從未見過。說不想是假的。

                “坐吧,你爹氣你,也不會氣上一輩子。”傅老夫人也開了口。

                她笑吟吟地喚人來,給傅侗文搬了兩把椅子。傅侗文昔日在家里對下人最好,那幾個伺候的丫鬟和小廝見老爺不計較了,不用吩咐,就給他們上了茶點。

                戲入**,樓上的女孩子們都跑到了圍欄桿上,笑著,學樓下的男人們叫好。這樣的日子,就連茶杯里泡漲開的一蓬碧綠茶葉都像有著喜氣。無人不在笑。

                沈奚坐在傅侗文身側,不不語地看戲。

                沒多會,小五爺傅侗臨就挪坐過來,親厚地和傅侗文低聲聊起來。小五爺的親生母親是朝鮮族的人,生得溫婉,導致兒子也是男生女相,眉眼陰柔。可偏偏傅家這一輩里頭,僅有他穿著軍裝。沈奚從他們只片語中聽出,小五爺是在保定軍校念書的,即將畢業時因為和同學斗毆,取消了進北洋軍隊的資格。

                保定軍校最后將他發配去了南方的雜牌部隊。傅老爺不肯,還在為他斡旋。

                “去南方才好,我會想辦法攪黃父親的安排的,”小五爺低聲笑,“三哥這回恢復了自由身,我就有人說話了。今夜去你那里?”

                傅侗文微笑著,翹了二郎腿,皮鞋在隨著戲腔打節拍:“你老實些,南方的雜牌部隊軍餉都常有發不出的,留在北洋軍最好。”

                小五爺笑:“三哥迂腐了。”

                “三哥這剛能走動,父親還沒完全消氣,”傅侗文又說,“我那里,你能少去就少去。免得牽累你被責罵。”

                小五爺軍靴分立,端著身架子說:“這怕什么,都是自家人。”

                這邊,小五爺才剛宣誓一般地說完,偎在圍欄桿旁的六小姐傅忽然笑了,對傅侗文說:“三哥,你快看,你看那里就曉得為什么父親讓你今日出來了。”

                哪里?沈奚順著六小姐的指向,看過去。

                樓梯那里,有位穿著黑色呢子大衣,脖子上圍著白狐尾的女人,兩手斜插在大衣口袋里,慢慢走了上來。她有著極為明媚的五官,留到耳下的短發梳理的十分整齊,人是在笑著的,可鎖在傅侗文身上的目光卻在微微抖動著。

                傅侗文和她對視了一眼后,眼風滑過去,望到了戲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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