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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十二年,故人戲 > 26.第二十五章 奈何燕歸來(1)

                26.第二十五章 奈何燕歸來(1)

                兩人在床上鬧騰這么久,話囫圇著,聽不分明,響動卻是真的。

                別的院子里都是通房丫鬟在少爺們跟前伺候,行房事時也不躲避,主子們興起讓丫鬟一同上床**、同赴巫山是常有的事。三爺這里,早先也被長輩安排了丫鬟通房,都被他打發掉,一直是小廝輪換著睡在房里伺候。

                院子里,從未有女人來過。更何況是同床共枕。

                眼下這位沈小姐,是頭一位。

                小廝又怎會不懂?

                他人一退出去,這話就交待下去了。

                此時,在西面的她,尋不到銅鏡,對著玻璃窗,以指作梳,勉勉強強地理了頭發。

                傅侗文住的是上房的東暗間,西面也有一間,沈奚在那里換了衣裳。

                回到東面去,兩個丫鬟在伺候傅侗文盥漱。見沈奚來了,傅侗文挽起衣袖子,親自把另一個銅盆里的白毛巾撈出來,稍微絞了:“來。”

                沈奚一步一挪,到他面前。

                他低頭的神情,像要親她。

                當臉被覆上熱毛巾,她才曉得,他是要給自己擦臉。

                四年。

                遠渡重洋地離開,萬水千山地歸來。

                在傅家的日子,就從這里、這個冬天重新開始了。

                傅侗文的院子不小。

                垂花門進去是穿堂,后頭是間廳,再往后才是上房大院。

                上房被隔成了一明兩暗的三間房,正中明間是堂屋,兩側暗間,用隔扇隔開。東面那間是傅侗文的臥房,冬天怕寒氣入侵,丫鬟們給他掛上了厚重的棉布簾子。

                上房東面的耳房是書房。順著西面,打了一面墻的書架,滿是書。

                院子里有四個丫鬟,六個小廝,還有譚慶項和那個少年。少年名喚萬安。這名,是為壓住傅侗文身上的病魔起的。

                “你先前叫什么?”沈奚有一日問他。

                少年如臨大敵,仿佛說出來,會害傅侗文大病難愈,慎而又慎地答:“我就只叫萬安。”

                說這話時,他在給書房換紅梅。

                紅梅是老爺讓人送來的。

                沈奚貿然闖入傅家,打破一潭死水、一場僵局,老爺對這院子不聞不問的態勢得以緩解。先前垂花門外二十四個守門人,帶著槍,都是老爺的親信,除了運送食材和補品、藥品,完全將這個曾在京城里風光無限的三少爺冷落在宅院一角,不聞不問。

                而真正打破冰封的,是1915年的12月8日,星期三。

                乙卯年,冬月初二。大雪。

                這天,丫鬟們燒了滾燙的水,一盆盆去潑院子里結得冰。小廝們用笤帚將融化的冰碴和水都掃了去,又用棉布吸地面上的水。

                沈奚在書房里,蜷在太師椅上,膝上蓋了狐裘,在等傅侗文。

                她看窗外丫鬟小廝忙活著,余光里的男人,背對著她。襯衫袖子用細細的黑色袖箍勒住,將袖口提高了幾寸。這樣子的穿法,手腕子都露在了衣袖外,方便他翻書和寫字。

                “要走了吧?回房去收拾收拾?”她下巴搭在膝蓋上,小聲問。

                今日大雪,也是傅老爺壽辰。傅老爺著人傳話來,讓他去聽戲。

                這是一道赦令。

                可傅侗文并不覺得,只憑沈奚和那謊話就能這樣的太平。

                垂花門外,什么在等著他?是何時局?要如何去應對,在屏退老父親信仆從后,傅侗文早在心里做了種種猜想。

                眼見著,要到去聽戲的時辰了,他還沒拿定主意:是否要帶沈奚去?

                “走,一道去。”他合了書。

                “我去?”沈奚忙搖頭,“這不妥……”

                他微笑著,把書塞回到書架第三層,去把她腿上的狐裘掀了,將沈奚從太師椅里拽起來:“你去,還能打個掩護。”

                “掩護?”沈奚不懂。

                他笑,把西裝外套搭在她肩上。

                “你要我做什么,先要說好。我并不了解你家里的人,四年前見過誰都不記得了,你到底有幾個兄弟姐妹?你父親有幾個姨太太?你要我打掩護,是如何打?”

                傅侗文把臉上的黑框眼鏡摘下來,鏡腿折回,在考慮怎么去解釋。她這樣的身份,在沈家很敏感:“你去,是為了讓我不想說話時,能有個閃避的法子。”

                這樣說,她倒心里有譜了。

                回房里,照例是抱了衣裳去西面暗間里換。

                人走過他身旁,傅侗文扣了她的手腕子,笑著低語:“今日過節,在這里換好了。”

                大雪也算是過節?“要遲了。”她倉促地說。

                傅侗文也是在玩笑,沒多堅持,就放她逃走了。

                他將拇指和食指的指腹輕搓著,像在回味她手腕皮膚的滑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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