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定遠回想入山時聽見的雄渾嘯聲想來便是這人所看這人武功之高直可說是藝蓋當代生平從所未見。他心下暗暗害怕想道:“這人若是殺害燕陵鏢局的兇手我今日死無葬身之地。”
心驚良久那人卻只遠眺群山不見過來加害伍定遠不禁心下起疑那夜燕陵鏢局滿門遭人屠戮時自己的住房也曾遭人侵入搜索這人若是兇手定會過來逼問事情絕不會任憑自己躺在地下。暗道:“不對這人若真是兇手當知我是西涼捕頭何不過來逼問于我?看來此人另有來歷未必與燕陵鏢局的案子有關。”
心念于此便感稍稍安心他望著那人的背影潛心思索卻又想不出西涼城有什么姓方的好手一時只感疑惑難解。
又過了半個時辰那人始終面向群山不曾回過頭來伍定遠見他確實無意加害自己已知錯怪了人心道:“這止觀和尚平日布施百姓恩澤無量絕不會收容殺人滿門的兇徒我可得趕緊道歉免得平白得罪了人。”
想起自己昨夜出恐嚇慧清心下略感歉疚當下便咳嗽一聲站起身來恭恭敬敬道:“晚輩乃是西涼城的捕快姓伍名定遠昨晚打攪前輩罪該萬死還請老前輩恕罪。”
那人哼了一聲并不回話。
伍定遠雖不知那人來歷但見他武功高得出奇見識定然不凡連忙道:“晚輩這次上得白龍山是想請止觀大師相助好查訪燕陵鏢局的案子。不知前輩可曾聽說這樁血案?”
伍定遠見那人不置可否好似沒聽到自己的說話心想:“這人武功高絕又住在白龍山上定知道些什么可得想法子套些話出來。”他大著膽子道:“啟稟前輩這燕陵鏢局前些日子先給人半路劫鏢后又給人破門屠戮全家死得慘不堪但晚輩一路查訪卻始終找不到破案線索唉……實在不知如何是好只有來找止觀大師請他來指點在下迷津了。”說著便將簡略的將案情說了一遍。
他生怕那人失去耐性便說得快極。那人并未出喝止也未問相詢只背對著伍定遠一時間也看不出喜怒。
伍定遠陳述已畢又道:“前輩武功高強至極實為晚輩生平僅見。不知前輩可有線索?能否指點一二?”
此甫畢那人忽然仰天大笑神態甚是狂傲。伍定遠急忙捂住雙耳深怕他又要出嘯聲所幸那人只是大笑一陣無意以笑聲傷人饒是如此已然震得山谷隱隱作響令人心驚不已。
待得那人笑罷伍定遠小心問道:“前輩憑你的武功見識可有什么高見?”
那人斗地轉過頭來目光一掃冷冷地說道:“憑我的武功見識?你可知道我是誰!”
只見那人約莫五十來歲年紀年紀雖老但仍是眉清目秀只是帶著淡淡的愁容舉止之間更露出一骨子的執拗伍定遠一時想不起江湖上有誰是這般的長相不知要如何回答。
那人見伍定遠答不出淡淡地道:“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如何在這兒胡說八道窮拍馬屁?這就滾吧!”
伍定遠滿臉羞慚道:“我見前輩神功蓋世便斗膽請教倒不知前輩來歷。”
那人揮了揮手更不答話。伍定遠正要掉頭離去忽然想起燕陵鏢局滿門的死狀忍不住熱血上涌一咬牙當即跪倒在地說道:“前輩西涼城里現下歹徒橫行他們下手殘暴已經殺害了八十二條人命在下身負西涼正義卻無力將這些人繩之以法!姓伍的給您跪下求老前輩相助!”
那人冷笑一聲忽道:“燕陵鏢局是少林俗家弟子眼下給人害了自有一群禿驢替他報仇你卻急什么?”
伍定遠咬牙道:“江湖上你殺我我殺你人人只知自己的好處什么時候把王法放在眼里了?我雖然人微輕也不容這些人在城里私下斗毆。”
那人聽他說得氣憤填膺忽地面露贊許點頭道:“你這人很有志氣倒和朝廷里的狗官不同起來說話吧!”
伍定遠滿臉喜色站起身來。
那人上下打量他幾眼問道:“你先前說有人一次殺死十八名好手殺人手法詭異究竟是怎么回事?”
伍定遠忙道:“死者的心臟被人刺出一個小洞可又體外無傷實在不知道何人下得手。”
那人原本神態輕松此時卻“咦”的一聲細細追問傷處情狀伍定遠巨細無遺的描述了一遍。
那人聽罷之后雙目精光暴現道:“好一個卓凌昭!居然連‘劍蠱’也練成了。江湖從此多事!從此多事!”
伍定遠一愣問道:“卓凌昭?這人是誰?”
那人搖頭道:“小子是非之際絕非你想得這么容易。你別一心一意地想著抓人多看好自個兒的人頭是真。”
伍定遠知道兇手武功定然高得離奇想來自己絕非對手當即叩道:“兇手既然如此猖狂晚輩斗膽想請前輩助我一臂之力。”
那人搖頭道:“八虎橫行世間已久絕非區區一兩人擋得住的除非……除非……”
伍定遠跪下道:“請前輩不吝指點。”
那人道:“除非能解開四句謎語得到其中的絕世秘辛否則還是死路一條。”
伍定遠愣道:“四句謎語?絕世秘辛?那又是什么?”
那人道:“你記好了‘戊辰歲終龍皇動世天機猶真神鬼自在’。只要能解開這四句謎團找出其中秘辛那是什么也不用怕了。”
伍定遠啞然失笑道:“這不就是止觀和尚說的聊齋怪談么?原來前輩也信這等荒唐語?”
那人冷笑道:“荒唐?你懂什么了?這四句話的來歷真給你知曉時怕你嚇得屁滾尿流!”只見他身形斗地拔起便往山峰上縱去。
伍定遠大叫道:“前輩留步!”那人早去得遠了伍定遠在峰下佇立良久見那人不再下來那山峰太高伍定遠無法攀爬此時別無辦法只好悻悻然地獨自下山。
行至山腰忽見一名老和尚站在路中不是止觀是誰?伍定遠一臉尷尬他冒昧扣問止觀的徒弟已是大大得罪止觀和尚只有陪笑道:“大師晚輩多有得罪請重重責罰。”
止觀卻不生氣微笑道:“施主逼問和尚的徒弟手段雖然過分了些畢竟是為了西涼的公理奔忙和尚豈會見責?”
伍定遠見止觀不加責備心中一寬忙道:“我這番叨擾已是過意不去還請大師留步。”
止觀微微一笑手指山頂道:“施主這次機緣巧合居然能拜見方大俠也算不須此行了。”
伍定遠愣道:“方大俠?便是住在山頂上的那人么?”
止觀點頭道:“這位方大俠就是二十年前名震天下的‘九州劍王’方子敬。”
伍定遠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道:“難怪這么高的武功失敬!失敬!”
這“九州劍王”方子敬成名極早乃是武林之中有數的大宗師傳聞劍術高絕當世幾無抗手只是不知為何二十年前忽然封劍歸隱從此下落不明卻沒想到居然會出現此處。當年方子敬名氣響亮雖說這幾年銷聲匿跡但伍定遠今年三十有五出道已久也算老江湖了自也聽過此人的名號。
伍定遠嘆了口氣說道:“可惜方大俠武功雖高卻是出世之人否則以他的武功修為只要愿意下來淌這個混水那真是萬事不愁了。”他少年時極為仰慕此人沒料到無意間竟得以拜見一時百感交集。
止觀呵呵一笑說道:“施主啊施主九州劍王是何等人物你能見他一面便該知足了如何有此非分之想?”
伍定遠想起方子敬所述之便問道:“方大俠適才曾經提到一個人名說是叫做‘卓凌昭’想來此人定與本案有所關連不知大師相識否?”
止觀面色一變顫聲道:“卓……卓凌昭你還是知道了……”
伍定遠見他知曉心下一喜道:“這人到底是什么來歷?不知大師可否示下?”
止觀面露不忍之色合十道:“施主只知盡忠職守絲毫沒有顧念到自己老衲真是感佩萬分。只是這幫人勢力龐大絕非施主所能想像。我若是說了定然害了你。”
伍定遠急道:“倘若這人真是兇手我豈能置身事外?念在燕陵鏢局八十三條人命的份上大師你便說吧!”
止觀嘆息一聲拿出一只錦囊說道:“若是施主日后遇上為難之事請拆開這只錦囊可保性命。”他將錦囊塞在伍定遠手里又道:“方大俠很歡喜你的俠義心特要我來指引于你也算是咱們的一片心意。”
伍定遠見這和尚抵死不說嘆道:“說了這許多卻原來是只錦囊?大師如此不近人情真是叫人齒冷了。”
止觀合十道:“阿彌陀佛倒是老衲多此一舉了。施主若是不要這只錦囊我自取回便了。”
伍定遠見他神情拂然心道:“止觀和尚慈悲心腸雖不知他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想來也不會加害于我我又何必得罪他呢?”他連忙拱手歉然道:“大師莫怪我一心想著案情語之間卻是失禮了。”
他雖不知這只錦囊有何妙用但想來是止觀的一番好意便收在懷里。
正待告辭止觀又道:“伍施主和尚另有消息奉告。”
伍定遠心中一凜忙道:“大師有話請說。”
止觀合十道:“阿彌陀佛少林圣僧已然駕臨涼州。”
伍定遠全身一震心中平添一份憂愁一份喜悅喜的是少林高手趕抵西涼自是為燕陵鏢局之事而來必有多番助益;愁的是少林高僧未必肯聽他約束指派如果群毆私斗起來西涼城不知要亂成什么樣子。
伍定遠呆了一陣道:“多謝大師指點我定會小心應付別讓事端擴大。”
止觀道:“施主好自為之凡事小心在意可別賠上自己的一條性命了。”
伍定遠心下雖是不以為然但仍稱謝做別。他離城已久心懸公事日夜不休的趕回西涼城回到衙門時已然華燈初上他叫過眾人詢問案情只見一眾官差個個垂頭喪氣想來毫無進展。一來找不到齊伯川二來查不出下手之人三來猜不知行兇動機沒半件事順利。
萬般無聊中伍定遠獨自到街上溜達走到燕陵鏢局附近時只見一群街坊對著鏢局議論紛紛:“這就是燕陵鏢局的兇宅哪!你瞧里頭陰氣森森多怕人啊!”“不知官府里那群飯桶在干什么?出了這么大事也不見他們抓人。”“是啊!成天欺侮我們這些百姓真要遇上了狠角色哪!全成了縮頭烏龜!”
伍定遠聽他們加油添醋的把衙門中人臭罵一頓渾不似前些日子對自己的恭敬崇仰心中只覺無奈他嘆了口氣走進一旁的小酒家里叫了兩疊小菜自飲自酌。
他喝了一壺酒帶著三分醉意回衙門忽然一人叫住了他:“伍捕頭請留步!”
伍定遠忙回過身來只見是個賣羊肉串的小販。那人道:“大人您為了涼州百姓四處奔走說來實在可敬外頭的風風語請您別放在心上。”
伍定遠心下甚喜點頭道:“兄臺多慮了伍某不是這么小氣的人。說來咱們衙門確實有愧百姓卻也怪不得他們。”
那人哈哈一笑道:“伍捕頭好爽氣真教小人心儀。只是小人沒別的好東西孝敬您老人家只能烤些羊肉串請您嘗嘗!”說著將肉串用油紙密密包了一大包。
伍定遠堅拒不收那小販不肯大聲道:“伍捕頭若是不收便是看不起小人!”伍定遠見他心意甚誠也就答應收下了。
回到衙門伍定遠拿出油包只覺一陣香氣撲鼻那肉串是用鮮嫩羊肉就著醬油香料烤成略帶辛辣味美多汁。
伍定遠心道:“老百姓還是知道我賣力辦事不枉我這幾年來奔波辛苦!”
他食指大動撕破油紙正要吃食突然從油紙包里掉下一張紙條。
伍定遠心中一奇知道有異匆匆一看只見紙條上寫著:“今夜三更城南馬王廟謀良晤。齊伯川。”
伍定遠大喜若狂齊伯川現身了這下案情終于有所突破他知屬下無一高手去了反而壞事獨自換上了夜行裝匆匆往城南而去。h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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