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白龍山已是次日傍晚只見云霧繚繞中白龍山若隱若現端的是幽深高遠。
伍定遠事出緊急便星夜上山夜間山路雖然崎嶇但他身懷武功倒也不以為意此刻他只求早些破案便吃再多苦也無妨。
行至中夜遠處雷聲隱隱怕是要下雨伍定遠忙找尋躲雨之處好容易找到棵大樹伍定遠隱身樹下看著漆黑的夜空過不多時只聽嘩啦啦地雨聲響起果然下起傾盆大雨來。
雨水落下難免打濕衣衫伍定遠皺起眉頭心道:“唉……最近真是諸事不順便出個門也專遇倒楣事。”他盡量往樹葉濃密處靠去免得一會兒身上濕透定會傷風著涼。
正閃躲間忽聽雨聲中傳來陣陣嘯聲此刻雖是雨聲不斷但那嘯聲氣勢磅礴絲毫沒給雨聲掩蓋仍是清晰可聞。
伍定遠心下大奇側耳傾聽那嘯聲當是自白龍山深處尋思道:“這嘯聲好大威力莫非是那止觀和尚半夜吞吐罡氣曠夜練功么?”他聽了一陣只覺那嘯聲蒼涼雄壯宛若龍吟直似無止無歇。
伍定遠心下一驚想道:“這嘯聲如此悠長絕非止觀所為到底是誰在此長嘯?”
他過去與止觀見過幾面知道這和尚雖然不弱卻決計無法達到這等境界真不知是何方高手駕臨白龍山。伍定遠側耳聽了良久只覺雨聲中那長嘯忽爾一高雨夜中聽來仿佛有個落魄英雄正自慷慨悲歌伍定遠低頭想像驀地想到燕陵鏢局的滿門血案忍不住熱血上涌一時激了滿腔倔強之氣咬牙切齒間竟似癡了。
過了一個時辰嘯聲漸低緩緩淡去跟著烏云褪散雨聲漸停四下一片寧靜祥和。
伍定遠恍如大夢初醒他抬頭望著滿天繁星心道:“此山名喚白龍莫非真有神龍在此長居?”
行到黎明伍定遠方抵白龍寺的山門清早過訪頗有失禮他便在山門口睡了一覺直到辰時才叩門拜見。一名小沙彌應了門伍定遠說明身分來意小沙彌見他是朝廷命官西涼名捕不敢怠慢急忙請入內堂。過了片刻一名老僧緩緩走出伍定遠認出便是止觀和尚連忙起身相候。
止觀合十道:“伍施主五年未見施主仍是英俊如昔。”
伍定遠笑道:“哪兒的話我每日公務纏身多了好些白大師倒是一點也沒變。”
止觀微微一笑兩人一齊坐下。
伍定遠道:“我這次前來拜訪是想向大師探些消息。不知大師可曾聽聞燕陵鏢局的慘案?”
止觀眉目低垂露出憐憫神色搖頭嘆道:“世人相殘何時方了?”
伍定遠心下一凜心道:“這老和尚消息好生靈通他人從不離寺卻知天下大事。”
他輕咳一聲道:“這案子生至今已有數日之久可恨兇手狡猾多智至今仍然逍遙法外在下忝為西涼捕頭實在無顏面對西涼父老。”
止觀嘆道:“這怪不得你你不必自責。”
伍定遠嘆息一聲道:“這次的案子有幾個重大疑點我始終參詳不出至今未有解答。”
止觀哦地一聲道:“施主請說老衲愿聞其詳。”
伍定遠道:“這次命案中不少趟子手身上帶有值錢的銀兩珠寶卻好端端的留在現場不見少了一樣兩樣說來大是奇怪尋常歹徒多是貪財寡義之輩只要見了金銀財物絕無可能置之不理。不知這兇手是何來歷怎會如此輕賤財寶?”
止觀皺眉道:“照這般看來這幫人恐怕不是沖著財物來的老衲猜想這案子當屬仇殺一路。”
伍定遠搖了搖頭道:“那倒不盡然。這群歹徒雖然不要珍珠寶貝卻仔細翻動鏢車中的物事這些人狂妄至極非但把現場搜得好生凌亂尚且搜到我房里來了。”
止觀啊地一聲甚是訝異驚道:“搜到你房里了?這是何方狂徒怎能如此大膽?”
伍定遠嘆了口氣道:“目下我毫無線索知府大人為此怒氣勃看來我這捕頭干不久了。”
止觀苦思片刻問道:“到底燕陵鏢局運送的是什么物事不知伍捕頭知否?”伍定遠搖頭道:“這我也不曉得。齊潤翔口風甚緊抵死不說。”
止觀點了點頭合十道:“看來這次燕陵走的這趟鏢定是案情關鍵所在。只要伍捕頭找出其中端倪這案子必然可破。”
眼見止觀三兩語間便說出重點所在伍定遠心下暗自欽佩他點了點頭又道:“這案子到處透著怪異燕陵鏢局出事那晚少鏢頭齊伯川率人殺害鐵匠童三后便即失蹤至今下落不明想想這簡直匪夷所思齊伯川自己家里被人破門屠戮他卻有心思去殺一個毫無份量的鐵匠這不是荒謬透頂嗎?”
止觀道:“也許那鐵匠有什么特異之處這也難說的很。”
伍定遠點頭道:“話是這么說沒錯只是齊伯川始終不現身交代案情那是沒人知曉個中來由的。現下他既是苦主又是嫌犯我派人到處找他卻又毫無所獲。怕只怕那幫歹徒也在找他要是給這群兇徒捷足先登這案子可就玩完了。”
止觀嘆道:“希望齊少鏢頭吉人天相別再遇上這等慘事。”
伍定遠道:“大師我先請教你一件事你可知道齊潤翔有什么仇家?”
止觀搖頭道:“老衲與齊潤翔施主交情平常實在想不出有什么人會這般對付他。”
伍定遠嗯了一聲又問道:“莫非是少林寺有什么對頭以致連累了齊潤翔?”
止觀道:“少林寺勢力雄強三十年來縱橫武林誰有這么大的膽子招惹他們?”
伍定遠道:“這倒說不準的也許江湖上就有這種狂人。這次燕陵鏢局有人死因詭異死者被人用神奇武功在心臟處刺出一孔可說詭異至極連西涼第一把的仵作也看不出來歷可見是神秘高手所為遇上這種一流好手光憑‘少林寺’三個字是嚇不倒的。”
止觀吃了一驚細細追問死者傷勢心臟破損處的模樣伍定遠道:“大師可是想到了什么人。”
止觀面色凝重道:“出家人不打誑語老衲識得出手這人只是為了施主的安危不能說出他的姓名還請施主見諒。”
伍定遠奔波數日只是希望找出線索哪知止觀和尚知情不報可是這老和尚武功在自己之上不能用強便求懇道:“大師你若不說那便是助紂為虐任憑這幫暴徒逍遙法外你忍得這個心么?”
止觀搖頭道:“伍施主有所不知這人武功遠在你我之上你就算知道他的姓名也只是饒上一條性命。”
伍定遠心下不悅拂然道:“大師既然不愿據實以告伍某這就告辭。”說著就站起身來。
止觀道:“伍施主俗話說的好公門之中好修行江湖自有江湖理這世間報應循環屢試不爽伍捕頭身在公門應當知曉這個道理才是。”
伍定遠凜然道:“在下身居捕快職責所在便是維護世間正義大師同我說什么輪回報應那是對牛彈琴了。想要我伍定遠袖手旁觀等那老天爺來主持公道那是絕無可能的!”
止觀低眉垂目道:“近來江湖盛傳戊辰歲末之時世間當有龍皇降世前來處置世間紛爭。到時自能還你公理正義。”
伍定遠咦地一聲問道:“什么龍皇降世?大師不妨說來聽聽?”
止觀道:“江湖有‘戊辰歲終龍皇動世天機猶真神鬼自在’。只要待到明年定有高人現世伍施主此刻不必心焦。”
伍定遠忍俊不禁登時哈哈大笑道:“這等荒唐之大師也能信得?”
止觀卻不動怒淡淡地道:“老衲盡于此施主可以自便了。”
伍定遠道:“此番叨擾甚是過意不去在下這就告辭了。”
他面上說笑其實心中早自盤算暗道:“這老和尚既然知道兇手來歷我可不能善罷甘休。”當下客套幾句便離寺而去。
行出數里伍定遠便折返白龍寺躲在山門外直至天色全黑他才翻墻入寺細細搜索可疑之處查到廚房之時見寺中米缸幾已見底他尋思道:“這白龍寺向來只有止觀和他的兩個小徒弟居住儲糧一向有余莫非有什么不之客前來?”
伍定遠正查看間忽聽門外有人說話伍定遠連忙伏到窗下只聽止觀慈和的聲音道:“慧清怎么這個時候還不去送飯?”
那慧清道:“師父那個人好可怕從來不說半句話半夜還會做老虎叫我不敢去。
你要師兄去吧!“
止觀道:“乖孩子這人以前救過師父的命這回難得到寺里來我們怎能不好好招待?快去吧!”
慧清咕噥幾句不敢再說。過不多時伍定遠見到一個小沙彌提著食籃急急的往山峰走去他忙跟在小沙彌身后遠遠的窺視。
約莫走了半個時辰那小沙彌停下腳來站在一處山峰之前。伍定遠抬頭一看只見那山峰陡峭無比高聳孤立四下更是云霧繚繞黑夜中顯得詭異無比。
小沙彌高聲叫道:“方施主我給您送飯來了。”
伍定遠聽得此立時想道:“方施主?他是什么人?”
小沙彌用力的叫了兩遍峰頂上卻無人答應小沙彌也不以為異將食籃放在地下轉身便走。伍定遠仰頭看著山峰尋思道:“這人住在這等聳峭之處武功定然高得異乎尋常止觀和尚堅忍兇手名字不說莫非便是因為這兇手是他的朋友?”想到此處心下更是悚然一驚。
伍定遠待小沙彌走入樹林一把將他拉住小沙彌大驚不知是什么人抓住了他張口欲叫伍定遠伸手按住他的嘴巴在他耳邊低聲道:“小師父別怕我是日間過訪的伍捕頭我有話要問你。”
那小沙彌慧清見是伍定遠稍減懼意顫抖著道:“施主……你……你找我做什么?”
伍定遠道:“峰頂上住的是什么人?”
慧清道:“施主我……我不能說師父告誡過我的。”
伍定遠佯怒道:“你若是不說便是欺騙朝廷命官這可是要坐牢的你怕不怕?”
慧清果然害怕顫抖著道:“我……我……”
伍定遠催促道:“你快說別我啊我的。”
那小沙彌正要開口伍定遠忽覺領子被人揪住跟著身子凌空而起竟被人提了起來。
伍定遠大吃一驚正想回頭忽覺一股大力傳來將他整個人拋了出去。伍定遠人在半空心神不亂連忙提起內力把腰板一挺只求穩穩落地哪知他一提內力便覺穴道酸麻這才知道那人隨手一抓內力竟已透入他周身經脈。
伍定遠心下駭異想道:“這人好了得的武功!”剎那之間他便已遠遠摔出跌了個狗吃屎。
伍定遠趴在地下急忙偷眼看去見一名男子背對著自己此人身材高大月色照耀著他的滿頭黑一時看不清年歲。慧清滿臉恐懼向那人一躬身便慌慌張張的奔下山去。
伍定遠勉強站起身來叫道:“你究竟是誰可是你殺害燕陵鏢局滿門!”他掏出“飛天銀梭”便要往那人扔去。
便在此時那人忽地仰天長嘯直若龍吟伍定遠只覺耳中嗡地一聲大響霎時腦中便感暈眩他連忙伸手掩住雙耳但那嘯聲如同雷震仍是透耳而入。
伍定遠耳鼓脹痛一時只覺惡心難過想要舉步逃走兩腿卻是酸軟無比過了半晌他實在難以忍受猛地眼前一黑便已昏暈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伍定遠悠悠轉醒眼見天色微明已是清晨時分。他只覺頭痛欲裂腦中脹待要坐起身來忽見面前站著一個背影正是昨晚襲擊自己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