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新后宴
新帝登基,在祭天大典上封潛邸時的太子妃吳氏為中宮皇后。
翌日,御花園的清溪池上,荷葉田田,碧波萬頃,中宮皇后在此舉行鳳宴,宴請貴女命婦。
數月以來,京中風波頻起,各府皆是掩門閉戶,行事、說話都謹小慎微,后宅的貴女命婦們也很久沒有舉行過宴飲雅集了。
如今新皇登基,新后入主中宮,也算是天下大定,故而今日宮宴上,眾女眷皆是滿面喜色,笑晏晏。
“一別數月,平陽侯夫人瘦了些!”
定國公夫人親親熱熱地握了顧熙的手,關切地問道,“聽聞侯夫人隨軍一路從江淮輾轉到夷山地界,期間路途遙遠,風餐露宿,定是受了不少罪!”
定國公夫人望著顧熙的微微隆起的小腹,頗為感慨,“上次見面,還不曾聽聞平陽侯府有子嗣之喜,如今一看,夫人腹中孩兒都這么大了——可有幾個月了?”
“快四個月了。”
顧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先前也并不知道懷了孩子……并非有意瞞著夫人。”
定國公夫人笑道,“這是喜事,我知道了自然是為你們兩口子開心的,怎會有怪罪之意!”
兩人一邊兒說這話,一邊兒行至湖上回廊盡頭的八角亭中,亭中坐著數十位貴婦,顧熙和定國公夫人一一見了禮,回頭便看見暉如公主扶著婢女的手緩緩行了過來。
暉如公主的身孕已有六個多月了,孕肚十分明顯,她本就不算豐腴,如今整個人瘦了一圈,真真成了皮包骨頭的模樣。
顧熙不禁大驚,忙迎了上去,“公主還懷著身子,怎會瘦成這樣?”
暉如公主苦笑了下,沒有說話。
“真是個喪門星,當初她從柔然嫁進來的時候,我就覺得有貓膩,淮南王爺怎會無故求娶?
定是她把王爺迷得五迷三道的!”
“人家可是堂堂柔然公主,你沒見識過她的武藝拳腳嗎?
要我說,說不定她聯姻為假,奸細是真!”
“聽說淮南王爺領重兵在外,遲遲不歸,你說會不會是……這兩口子里應外合呢?”
八角亭中,議論之聲紛紛,幾位貴婦陰陽怪氣地低聲交談。
俗話說得好,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如今朝中流紛紛,皆指向淮南王有狼子野心,以往對淮安王府心有不服的人便趁機倒戈相向,這真是墻還沒倒,小人就開始推了。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這幾個碎嘴子的貴婦說話聲音不大,卻剛剛好傳入三人的耳中。
顧熙聽得滿腔怒火,當即轉身指了其中一位婦人道,“呂夫人慎!若是我沒記錯,當年戰場上,還是淮南王爺把呂大人從敵軍埋伏里救出來的吧?
如此救命之恩都還未報,呂夫人今天卻說這樣一番話,倒真真是連白眼狼還不如呢!”
“你!”
那婦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本欲反駁,可終究是不占理,只得灰溜溜地噤了聲。
暉如公主一手扶著孕肚,一手拉了拉顧熙,“這呂氏和吳氏一向交好,吳氏嫡女如今是中宮皇后,你又何必為我出這一口惡氣?
平白得罪了人家。”
“那吳氏一家都是上不得臺面的小人,如今撈了個國丈的高帽子,這才過了幾天,就在盛京城中無惡不作,人人喊打!這樣墻頭草一樣的小人,得罪也就得罪了!”
顧熙拍了拍暉如公主的手,“以往公主沒少維護我,如今我又怎能眼睜睜的看著公主受辱、淮南王府受辱?”
暉如公主聞,面上神色微動。
宴席開始,眾貴女命婦一一上前向新皇后行禮之后,才紛紛入席。
顧熙扶著靛玉的手走下臺階,望著暉如公主,頗有些擔憂。
方才二人上鳳座前見禮,吳皇后說了好些陰陽怪氣的話,大抵是含沙射影地說淮南王爺和柔然勾結,有謀逆之心。
難免暉如公主多想。
“這吳氏和淮南王府上輩子就有些莊子田地上的過節,如今不過是趁著王爺不在京中,逞一時口舌之快!公主莫要多想。”
顧熙低聲安慰道。
暉如公主臉上氣色并不是很好,勉強一笑,“我無事的。
顧夫人還在那邊兒等著你過去說話,快去吧!”
今日新后宴,顧府女眷也在應邀之列。
顧熙的嫂嫂杜氏懷胎已有九個月,臨近生產,難免行動不便,再加上祖母顧江氏近來身子不大好,便也在家中養病,只有母親顧林氏一人前來參加新后宮宴。
顧熙點了點頭,方邁著蓮步朝顧林氏落座的宴桌旁行去。
“你這孩子,懷著身子還走的這么急!”
顧林氏忙起身攙扶自家女兒,嘴里數落道,“方才那鳳座前那么高的臺階,你就邁著大步子走下來了!為母看了,真是為我的外孫捏把汗!”
“母親!”
顧熙笑道,“這才幾個月,哪兒就需要這么小心翼翼了。”
顧母嗔了自家女兒一眼,又道,“方才那可是淮南王妃?
最近京中關于淮南王爺的流不斷,平陽侯府和淮南王府素來交好,你也要小心著些!”
顧熙道,“母親放心,淮南王爺忠心耿耿,絕不是懷揣謀逆之心的人。”
“你心里有忖度便好。”
顧林氏拿了一只蜜桔,親自剝了皮兒,遞到顧熙手中,嘆道,“雖說是清者自清,可是淮南王爺娶了這么一位異域公主做王妃,真真懷璧其罪!此番,只怕很難打消皇帝的疑心。”
顧熙聞,緩緩把一瓣蜜桔放到口中,沉默不語。
顧母見狀,也不愿叫顧熙為了別人家的事兒太勞心勞神,又開口道,“侯爺最近可還忙著?
若是有空,你們小兩口便一起回府吃頓飯。
自打侯爺從夷山凱旋,咱們府上還沒給侯爺接風洗塵呢!”
上回顧熙恢復了記憶,獨自回了娘家,只騙顧府說蕭讓身上擔負著京城戍衛的重任,忙的脫不開身。
祖母顧江氏的哮喘之癥有愈演愈烈之勢,上次章臺會一別,兄長顧昭文回到家中,顧忌著祖母的身體,并沒有和顧家人詳細說小兩口的事兒,只含糊的說兩人生了矛盾,有和離的念頭。
故而上次回顧府,顧林氏和顧江氏拉著顧熙細細問了和離的事兒,顧熙沉思良久,終是道“不過是生了齟齬,一時沖動,才口不擇的提了和離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