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子的須卜蘭雙眼通紅,淚水在眼眶里打著轉,指著宇文堅罵道:虧你舅舅還在我面前說你的好話,你這是要讓我須卜氏斷子絕孫不成!
宇文莫圭樂呵呵的笑著,一把將須卜蘭拉進懷里,笑道:讓他說嘛,說說又不會有事。
宇文堅瞧著被制住的母親,悻悻道:千戶之上,統以萬戶。萬戶乃是軍事統帥,而不是行政長官,其余事王庭可以另派人管之,二叔、三叔都是萬戶的不二人選。
當聯盟變為隸屬,上下一心,我宇文部便能承檀石槐之志了。
宇文莫圭笑道:說的不錯,但王庭現在沒能力去做,不如先從你的大寧部開始試試吧。
本單于封你為大寧千戶,須卜氏以南,晉邊以北都分給你,看顧住渝水河谷,以你對晉廷的了解,安全當不成問題。
若是你有本事收攏出來十個千戶,本單于做主,到時你便是萬戶官了,位列屈云和步六服之下。
對了,王庭派破六韓奎去幫你,省得到時候埋怨為父不幫忙。
行了,滾吧,別打擾我和你母親。
宇文堅見狀扶胸出帳。
互相喂餅的父子倆,結束了這場短暫的會別,但只有宇文堅知道,他是真要吃這個餅的。
宇文堅在這種不可能推行千戶制的時間硬說出來,就是想在其中先行,而王庭無疑是他最能倚仗的后盾,借勢而為,能省下不少麻煩。
在懷里的須卜蘭盯著丈夫,柔聲問道:你不會真聽了那小子的話,想著對付阿歡吧。
你可別忘了,若不是他,咱這會說不定都安穩待不到這帳里哩。
宇文莫圭拍著胸脯道:我跟阿歡是一起玩尿長大的,不會因為這一次忤逆就心生芥蒂的。
沒有他,我也遇不上你不是。
沒有老首領支持,我這個位置還不知道是誰的呢。
安心。
遜昵延就是去薊城學了些有的沒的,臭顯擺呢,到時候被牛蹄子踹了,知道疼就好了。
須卜蘭靠在宇文莫圭的懷里,嘟囔道:你知道就好。
宇文莫圭抱著妻子,哄著話,但從他的眼神中,不難看出,宇文堅的一番話,絕對是說進了他的心坎里。
不然他豈會如此大方,給大寧部的賞賜,幾乎是將宇文部的南大門交了出去,這是信任也是考驗。
此事估計在貴族會議上也不會有太大的阻礙,畢竟宇文堅和須卜歡這次,是此戰為數不多的勝仗。
之后的半個月里,宇文堅成了王帳內的泥菩薩,看著貴族們因為糧食的事爭的頭破血流,這倒不是他們多愛惜底下的牧民,而是見不得別人多拿罷了。
估計他們拿著糧食,去喂牲口保護財產的心,也要遠比救人的多,人命不值錢的,沒了再搶就是。
又是一場激烈的口水仗之后,宇文堅第一個溜出了王帳。
往自家帳篷走的路上,時不時就有各式各樣的蟲子飛來,抬步一踩,就有幾具蟲尸,這還未到七八月份呢,就已經是這番情景,宇文堅心中吐槽,加快腳步,鉆進了帳里。
剛落座,宇文堅邊從案上倒著水,邊急不可耐的問道:普拔,跟丘敦虎他們約定的時間還差多少
普拔想了想回道:各部遠近不同,估摸還得六七日。
將一杯水遞給普拔,宇文堅咕咚兩口,道:那你記得提醒我,到了薊城一定要多準備些帳幔來,不然下次回來還得喂蟲子。
諾。
就在宇文堅還在為怎么對付各式蚊蟲頭疼時,在薊城的王俊,他的壓力與日俱增。
王俊雖然將和演提前拿到了手里,但幾個月過去了,鄴城的成都王司馬穎就算是再蠢,也察覺出了不對,加之司馬穎入洛后執掌大權,可謂權勢滔天,自己周遭又怎會沒有人告密呢。
士族之間盤庚錯節,今日之秘,明日便是進身之階,王俊當年也瘋狂過,不然也不會有今日的造化,他自然明白其中的吸引力,不過在這場對決中,他是天然的弱勢方。
面對司馬穎這種居高臨下的掣肘感,王俊如坐針氈,久不發令,已經讓統合的幽州,再次有了議論。
無奈下,王俊在將軍府召親信來薊,準備開會探討下一步動作。
擺手將服侍的侍女都遣出去,王俊陰沉著臉道:諸位,朝中一日三變,長沙王交惡河間王,成都王也從幕后走到了臺前,你們說說,我家為之奈何啊
棗嵩身子前傾,鄭聲道:我在鄴城的朋友來信,成都王的儀仗已經能與今上做比,其心若揭,附庸拾履之徒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
成都王久鎮河北,鄴城為基,大勢顯成。
以小婿看,咱們還是派使請和,緩和雙方的關系為上。
畢竟若是成都王真進一步,以雙方目前的勢態,咱們今后必然要刀兵相向了。
以一隅敵全國,怕不會有好結果。
和
王俊在位上默不作聲。
崔毖似乎是看出了王俊內心里的不愿,主動說道:臺產所,太過悲觀了些,以一隅敵全國是不易,但統籌全國之力用于幽州,對朝廷和諸王來說,也不是什么易事。
畢竟我等邊疆苦寒之地,如何能跟中原膏腴之土做比,洛陽的無上權位才是最誘人的。
老夫心中倒是有另一番看法,三王勢大不假,但畢竟都是臣,天子還是在洛的。
王俊蹙眉一挑,道:你說的是長沙王還是東海王
崔毖扶須笑道:現在他們姓司馬的,誰不想更進一步
想進一步必然要拉攏封疆大吏,咱們現在就是要待價而沽。
他司馬穎再強,能抵擋的住這天下反嗎
司馬穎現在派人來討要和演,咱們便壓而不發,讓他去猜,讓他去急。
若是后續有恙,落得個兵戎相見,和演就是祭旗的佳品,亡一刺史,士卒必振。
若是要談,他也是個不錯的籌碼。
王俊斟酌道:將洛陽的目光盡數引到幽州,也不是什么好事。
老夫可不愿意做冒頭的錐子,正常派人打發走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