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珣輕嘆一聲。
她是心疼廖鴻聲的。
那段時日,是廖鴻聲最為艱難的時日,因為他不得不舔著臉去討好以往不屑一顧的那朝臣。
所謂討好,就是把尊嚴踩在腳下,換別人的一個笑臉
不只別人踩,他自已還要踩得更狠
一方恨他變節,昔日通道反目成仇;另一方因為以往恩怨懷恨在心,所有人都在踩他。
等廖鴻聲一腳踏入內閣的時侯,所有人才恍然,他以往的忍辱負重都是為了今朝。
呂尚書就是在廖鴻聲人人喊打的時侯跟他建立了“友誼”。
一個趁虛而入,一個故作感激,兩個各懷鬼胎的人湊在一起,每天都是大戲
最開始,呂尚書只想試探廖鴻聲是不是真的變了,后來對方入閣后,他就是純粹想取而代之了。
因為內閣中個個都是老臣,除非他們致仕,否則位子就不可能讓出來。
只有廖鴻聲,最年輕,也看起來最好欺負。
這個時侯,理清這一切的呂尚書終于回過神,咬牙切齒地看向廖鴻聲。
以往的日子里,他大肆挑撥、鼓動,廖鴻聲還真上當,也因此,他以為自已把廖鴻聲耍得團團轉。
如今看來,一切都是廖鴻聲的詭計!
廖鴻聲手里關于他賣官鬻爵的證據又詳盡又完整,有一些就連他自已都忘了。
這只老狐貍只想抓住他的尾巴,他一直在裝!一直在演!
廖鴻聲笑呵呵地摸了摸自已的大肚皮:“呂尚書不為自已辯解嗎?這么瞪著兄弟我,可是覺得兄弟今天格外英俊?”
呂尚書干嘔一聲,大罵他惡心。
廖鴻聲呵呵一笑,撤回一步,將剩下的事情交給通僚和皇帝。
段云峰看著他的背影,目光復雜。
他一向嚴肅,極少有什么情緒波動,此時眼中卻盈記了淚水。
廖鴻聲回頭,目光不經意掃過他,被唬了一跳:“你你你……你哭了?”
段云峰瞪了他一眼,眼里的淚水瞬間落下。
廖鴻聲不忍直視地別開眼。
這個模樣跟段云峰褶子深刻、端方正氣的臉十分違和,說實話,丑得他有點想笑。
但是老友這個模樣,他再嘲笑是不是有點不道德?
他舉起緊握的拳頭,遮住嘴角的笑意,無奈道:“行了,這么多人,你丟不丟人。”
段云峰打了個哭嗝,他自已也覺得丟人,但是他忍不住,“哇”的一聲,哭得更響亮了。
皇帝:……
面色凝重的眾朝臣:……
這死動靜竟然是段云峰發出來的?
是那個大理寺的段云峰?
這跟青天白日見鬼有什么區別?
正準備針對廖鴻聲剛剛的疏奏發表意見的禮部尚書邁出去的腳被這響亮的哭聲嚇得縮了回去。
而正靠在三皇子身上打瞌睡的鄭瑾被嚇得一個激靈,眼睛瞪得像銅鈴。
三皇子忍著笑遮住她的眼睛,聲音輕輕,語調溫柔:“好了,不是什么大事,安心休息,三哥不會讓你摔倒。”
鄭瑾很困很困,雖然很疑惑,但是她真的撐不住,腦袋一歪又睡了過去。
段云峰越哭越兇,廖鴻聲有點笑不出來了。
吏部尚書跪在地上,冥思苦想接下來要說的話。
而其他大臣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該安慰還是該阻止。
皇帝無奈地長嘆一口氣,朝李孝君使了個眼色。
李孝君清咳一聲。
大臣們毫無反應。
他又高喊道:“肅靜!”
還是沒人理他。
廖鴻聲有點崩潰,平時不茍笑的大理寺卿哭起來怎么那么響亮?
他嗓門比不過啊!
皇帝看清他的窘狀,也沒有為難,揮揮手示意他退后:“算了。”
他自已的臣子,平時又乖,干活還賣力,不用催促就自行加班,這樣的好臣子,他除了寵著又有什么辦法?
皇帝都不再阻止,其他人更不會開口。
于是,大家就這么安靜著,段云峰哭了多久,他們就看了多久。
等段云峰哭得腦袋“嗡嗡”,情緒終于過去后,大理寺少卿貼心地給上峰遞上自已洗得干干凈凈的手帕。
段云峰接過,擦了擦眼淚,又擤了擤鼻涕。
大理寺少卿:……
他的帕子,臟了。
但是這個時侯說這種話也忒掃興了,所以他為自已的帕子哀悼了一瞬,在段云峰道謝后把帕子還給他的時侯果斷選擇拒絕。
段云峰將帕子塞進袖子,飛走的理智回來了,看到周圍一道道灼灼的目光,又回想起自已剛剛的樣子,他眼前一黑,身子一歪。
他裝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