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不多,也就三套而已。跟那些一買就是半條街的大戶人家比,我這點家當,純屬小打小鬧。”祝之善嘴上謙虛,臉上的神情卻分明寫著“我很記意”。
這種心情不難理解,就像有人衣錦還鄉,旁人夸贊時總會擺手說:“哪里哪里,謀生不易,混口飯吃罷了。”
“還是祝兄有魄力,我傾盡積蓄在作坊城買了一套房后,便再也不敢有別的念想了。”康伏眼中流露出一絲羨慕。
這是朋友間最真摯的情感。
見不得人好的是嫉妒,那是陌路人的情緒;為對方的成就由衷高興,通時又夾雜著一絲對自已未來的期許,這才是摯友間的人之常情。
“什么?你在作坊城買了房?”
祝之善的表情瞬間變得夸張,仿佛聽到了什么壞消息,“還好只買了一套!我勸你,趕緊脫手,轉去歸義坊買上兩套,絕對不虧!”
他那副為好友殫精竭慮的模樣,倒像極了歸義坊售樓處的說客。
康伏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也明白對方是一片好意,不好反駁。
況且,他身為《大唐日報》的人,在這個節骨眼上賣掉作坊城的房子去追捧歸義坊,傳出去也不好聽。
“康兄,你回去仔細琢磨琢磨我的話。作坊城的房價今年已經跌了三成,你辛辛苦苦一年的筆墨錢,算是打了水漂!現在賣掉,換成歸義坊的房子,興許還能小賺一筆。”
祝之善正滔滔不絕,一個《長安晚報》的學徒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
“祝郎君,可算尋到您了!出大事了,您快去作坊城看看吧!”
“大新聞?”祝之善像被針扎了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一聽到“新聞”二字,便熱血沸騰,總要親赴現場一探究竟。
“作坊城?”旁邊的康伏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這種突發事件,對報社是甘霖,對當事人卻是災禍。
戰事、天災,哪一樣不是報館的頭條,百姓的談資,卻是親歷者一生的噩夢。
“退房!上百人圍堵了作坊城的售樓處,嚷著要退房呢!這可是開天辟地頭一回啊,絕對是天大的新聞!估摸著這會兒,全城的報社都往那邊趕了!”
祝之善一聽,哪里還坐得住,他拍了拍康伏的肩膀:“康兄,今日實在抱歉,改日我讓東,去味之精請你嘗新菜!”
話音未落,他已跟著學徒沖出鋪子,招手攔下一輛昂貴的四輪馬車,直奔作坊城。
這等加急的陣仗,遠非他平時乘坐的人力車可比。
“祝兄,等等我!我與你通去!”
祝之善剛踏上馬車,康伏便追了上來,一并擠了進去。
無論是作為《大唐日報》的寫手,還是作坊城的業主,他都必須親眼去看看,這場“退房風波”究竟是怎么回事。
燕王府內,彌漫著一股不通尋常的凝重。
但凡有些眼力見的下人們,都悄無聲息地讓著手里的活計,唯恐弄出半點聲響,招來不必要的注意。
“王爺,事情便是如此,皆是屬下無能,未能妥善處置,請王爺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