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被慕晚吟的鎮定所驚,一時竟沒接著鬧了。
他不鬧,慕晚吟便站在這張桌子上,用她累到嘶啞的聲音,與眾人說,“疫病具有傳染性,集中治療,隔離危險,是最佳的防治方法,這方法不是我一人所說,而是朝廷商議,有經驗的官員,醫者,共同認定,并努力著手布置的;
疫病有多兇險,各位被送進來的人,親身經歷,都心中有數,輕者治好后體虛力乏一陣子;重者,便是再無生還之機,而且需要被集中火化以免再度傳播;
而這個過程,需要的人力物力,都是一個龐大的基數,時至今日,醫者只有我與盛醫山莊的弟子,便是我們如同提線木偶般工作,也無法保住每個人的命。”
她話里的沉重,像一座大山,壓在了每個人的心上。
害怕死亡,激發了他們內心最深的恐懼,恐懼一生,心就亂了。
當即便有老百姓鬧了起來,指著慕晚吟和蕭驚寒,將他們送到這里來送死,語不堪入耳,聽得顧小五和拂冬沖上前便吼,“你們怎么能這么罵王妃?她都快累死了,你們不感謝她,還這么羞辱她!”
顧小五:“對,不求你們報答,你們簡直是一群白眼狼!”
“你才是白眼狼呢!”
洶涌的情緒一觸即發,很多人都激動起來,就連當初秀州逃難來的一批人,都開始指著慕晚吟。
慕晚吟疲憊的彎著腰,一股無力感頓時襲上心頭,但她不會被這樣的局面打倒,她正要再開口,一抹瘦削的身影站了出來。
杜陵瘦的有些脫相了,臉頰凹陷,可那雙清澈明朗的眼中,神色透亮,“大家責罵王爺王妃,可有想過,若無王爺王妃,你們今日面對的是何種場景?”
這一句話,把眾人都問愣住了。
他們被安置過來的,大多都是普通老百姓,甚至家境貧寒,一家人都食不果腹窮苦人家。
“王爺王妃在疫病發現之初,便堅毅果斷的站了出來,以朝廷之力,保大家性命,給大家安排居住和生活的房屋;王妃更是舍生取義,從太醫院趕過來,一刻也未曾停歇的治療我們,我們這里,誰沒有被王妃治療過?我們哪一天喝的不是王妃開的藥?”
“王妃千金之軀,便是不享王府之尊,在太醫院也可以安逸度日,可她陪我們在這片安置房里待了多少日?她一日也未曾好好休息過,她為王妃,體恤百姓,她為醫者,盡全力救治病人,試問這天下還有誰能如她這般善良且能力超群?”
鬧事的人都沉默了,反倒是有幾個虛弱的病人,捂著口罩站出來,低低說道,“若是沒有王妃,我全家都得病死了,我小兒子剛剛止咳,已經能吃下一碗米飯了。”
“我也是!我磕的吐血了,是王妃救的我!”
“我也是被王妃救了命的!家里米缸都見了底,吃飯的錢都沒了,染了病,哪里還有錢看大夫!”
眾人支撐感謝的聲音,一浪蓋過一浪,將方才情緒激動鬧事人的氣焰都壓了下去,也讓他們都面露羞愧之色。
方才那個叫囂的最兇的男子,還是一臉憤恨,“那又怎么樣?現在不還是沒糧食吃嗎!我孩子喝了藥也死了,之前睡在他床上的那個孩子,現在連藥都沒得喝了!大家要一起餓死,病死在這里了!”
“什么?”
對比被困的恐懼,讓大家更驚慌的是,被困在此處,還彈盡糧絕。
尤其是無藥可治,就讓他們再次群情激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