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審公廨的穹頂,中式飛檐與西式玻璃穹頂詭異交織。
陽光透過彩色玻璃窗,在斑駁的木地板上投下棱角分明的光斑。
沈逸風一身筆挺的深灰色西裝,站在原告席前,指尖捏著那疊濕漉漉、卻保存完好的假莊票存根。
旁聽席上,青幫的短打與正金銀行的西裝涇渭分明,空氣里彌漫著硝煙與香水混合的焦灼氣息。
“傳證人,林婉清!”
主審官是個留著山羊胡的老者,敲了敲法槌。
林婉清走上證人席。
她旗袍平整,神情肅穆,與日前在紗廠撕旗袍的決絕判若兩人。
“被告恒賚錢莊,長期仿造徐同布莊莊票,欺詐商戶。”她聲音清晰,目光直刺被告席上那個臉色鐵青的男人,“仿造的莊票流入我林記紗廠,導致我父親誤判行情,高價購入劣質棉花,最終資金鏈斷裂,紗廠被青幫以‘欠債’為名強行查封!”
她將一疊賬本推上審判席:“這是恒賚與三鑫公司資金往來密賬,以及我父親與徐同布莊的真實交易記錄!恒賚的偽票,是壓垮我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旁聽席炸開了鍋。
青幫嘍啰拍著桌子叫罵,正金銀行職員則緊張地交換眼神。
主審官的山羊胡抖了抖,目光轉向被告席。
張瘦竹猛地站起,肥碩的身軀撞得椅子哐當響。
他扯著嗓子冷笑:“一張破紙!一個黃毛丫頭的胡話!就想告倒我恒賚?簡直是笑話!”
沈逸風上前一步,將那疊假票存根重重拍在被告席前:“這不是破紙!是恒賚仿造徐同莊票的鐵證!票樣、紙張、暗記,與我從福源錢莊繳獲的偽票完全一致!”
張瘦竹的冷笑僵在臉上。
他沒想到,沈逸風竟真的拿到了能坐實仿造罪的證據!
主審官瞇起眼,手指敲擊著案卷:“張老板,你的意思是,林小姐所,句句是虛?”
“句句是虛!”張瘦竹梗著脖子,“是她家經營不善,怪到我頭上!這小子!”他猛地指向沈逸風,眼中射出毒蛇般的寒光,“他才是禍根!他是gongchandang!勾結亂黨,偽造票據,意圖擾亂我大上海金融秩序!”
“通共”二字,如同一記重錘,砸在會審公廨的穹頂之上!
旁聽席瞬間死寂。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沈逸風身上。
記者們的相機“咔嚓”聲密集響起。
山羊胡主審官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沈逸風如遭雷擊,渾身血液幾乎凍結。
通共?
這個莫須有的罪名,足以將他打入深淵!
張瘦竹還在咆哮:“他在福源錢莊鼓動工人鬧事,勾結青幫叛徒林婉清,還偽造票據意圖嫁禍!其心可誅!”
“肅靜!”
山羊胡主審官猛地一拍法槌,震得燭臺都跳了起來。
他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沈逸風,像是要穿透他的骨頭:“沈先生,張老板指控你通共叛國,你可認罪?”
全場死寂。
沈逸風感到無數道目光像針一樣扎在他身上。
秦先生在哪里?那封能救命的密報……
就在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