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聽席后方,一個戴著鴨舌帽、混跡在記者群中的身影,不動聲色地擠過人群。
他俯身靠近被告席后方的辯護律師,指尖夾著一張折疊的紙條,飛快塞了過去。
辯護律師愣了一下,隨即神色如常地展開紙條,只掃了一眼,眼中便閃過一絲了然。
“法官大人!”律師猛地起身,聲音洪亮,“被告張瘦竹,惡意污蔑!其指控毫無根據!反倒是被告(指沈逸風)掌握確鑿證據,證明恒賚錢莊長期從事非法xiqian,并與日偽勢力勾結!”
他將紙條內容高聲念出,聲音響徹法庭:
“恒賚錢莊張瘦竹,近一年通過三鑫公司,向日本制幣所輸送白銀三十萬兩,兌換軍用物資!證據附后!”
紙條上,是秦先生用密語寫就的、關于恒賚資敵的簡報要點!
山羊胡主審官的眉毛,瞬間擰成了疙瘩。
向日本制幣所輸送白銀?兌換軍用物資?
這已不是簡單的金融犯罪,這是通敵叛國!是所有租界勢力都唯恐避之不及的滔天大罪!
張瘦竹的胖臉,瞬間血色盡褪,變得慘白如紙。
他指著辯護律師,嘴唇哆嗦:“你……你血口噴人!”
“是不是血口噴人,查證便知!”辯護律師寸步不讓,“法官大人,我方請求立即休庭,由巡捕房介入,徹查恒賚與日偽勾結一案!至于沈逸風先生通共之指控,純屬誣告!”
主審官重重敲下法槌:“休庭!本案移交巡捕房特別科徹查!張瘦竹,你被限制離境!”
法警立刻上前,給張瘦竹戴上手銬。
旁聽席上,青幫與正金銀行的人馬瞬間爆發沖突,扭打在一起。
記者們瘋狂拍照,閃光燈亮成一片。
沈逸風站在原地,看著被押下被告席、失魂落魄的張瘦竹,又看了看那位混在記者中、鴨舌帽壓得極低的“同行”,緊繃的心弦,終于緩緩松弛。
秦先生……
您,又一次將他,從懸崖邊拉了回來。
會審公廨的喧囂漸漸平息。
沈逸風走出那扇沉重的、象征著租界司法荒誕的橡木大門。
黃浦江的風,吹動著他昂貴的西裝下擺。
他贏了官司。
卻也輸掉了所有僥幸。
高橋正雄不會放過他。
周伯庸的犧牲,林婉清的困境,還有那條通往戰爭深淵的金融黑線……
這一切,都遠未結束。
陽光下,他整理了一下領帶,目光投向遠方波濤洶涌的江面。
前路是刀山火海。
但他已無所畏懼。
因為他知道,他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在這座吃人的城市里,總有一些人,愿意在黑暗中,為他點亮一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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