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馬車金穗銀邊,珠簾垂玉,轎沿上掛著八角桂鈴,看起來倒是像我那位二姐姐的座駕。”慕沉川想了想,腳步就又邁了開去,顧太傅宴請門生同僚定然都是他的心腹,這種場合聊說的話自然不該是一個不在朝的女眷可以旁聽的,更何況那女眷的背后是另一股勢力,聿王府。
慕沉川只是覺得有一些古怪,可是哪里古怪又說不上來。
“聿王妃?”四意愣了愣,“聿王妃雖然不再邀請之列,不過她名義上是顧太傅的外孫女,在太傅府里倒也合情合理。”這話沒錯,人家來看望自己的所謂的外公,或者來看望自己的“母親”顧夫人,這沒什么說不通的。
“也許是我多慮了。”慕沉川揚起頭,暖陽微融在自己的臉龐,回到王城一個多月來她知道朝廷里的局面還沒穩定,這些人想要趁熱打鐵也好,落井下石也罷,都得要提防著。
說一句不過分的話,她被流放足有大半年的時間,王城的人情世
故早已變了滄海桑田,朋友可能成為敵人,敵人也可能反手相助,這世道總是千變萬化。
“只是前幾日聽王爺提起,老太傅想要派遣韓悠任直隸道觀察使隨福兆臨大將軍前往銅門關,那佛爺也真是放的下心。”慕沉川挑著眉砸吧著嘴,銅門關若在顧太傅的監視下,怕也要如履薄冰小心謹慎。
“可不是呢,銅門關對王爺來說至關重要,這不是找個人膈應自己嗎?”四意沒想明白,她也聽說了,謝非予并沒反駁顧忠書的任職,反而舉著雙手去贊成,這可不像是佛爺的作風,在四意的想象中,謝非予分明就是應該一不合就直開懟,還要懟得人啞口無,只要佛爺動動口,底下就要震三震——對,沒錯,就是這樣。
慕沉川伸手就在四意正想的出神的眼前擺了擺:“你這丫頭又在想什么?”肯定是仗著謝非予狐假虎威的事,得了,四意小姑娘現在比她還會利用這囂張氣焰,“銅門關放權是不得為之,陳文斌大人剛被調入吏部司,立足未穩不宜給顧太傅過多的壓力。”慕沉川還算能猜的明白,她深深吸了口氣,桃花襯著漫天好像一片香雪海。
四意鳳眼眨眨,半就不明的:“我聽酈娘說韓大人以前可是顧太傅的至交,你和王爺同在羋鹿的時候,他可沒少在朝廷里散播風風語的。”小丫鬟嘟囔著。
哎喲,很厲害啊——慕沉川捏了捏四意的臉蛋,惹的那小姑娘都跳腳了起來,這花天酒地的小館子里,對著溫柔鄉最是能令這些老大人們神魂顛倒吐露真,所以四意能從酈娘那得知什么,慕沉川都不覺得奇怪。
“我知道,朝里的話都不好聽。”慕沉川揚揚小飛袖。
“豈止朝里的話不好聽,還有更離譜的,”四意眉頭一蹙就可勁的回想,“市井街坊里都說王爺仗著山高皇帝遠要和西夜勾結謀反,還有那個天什么的城……”四意沒想起來。
“天怙城。”慕沉川好意提醒一下。
“對對,我是聽茶館里的老先生說的,”四意一說到茶館老先生頓時都眉飛色舞起來,她比劃著老頭子們說書的樣子摩拳擦掌,“咳咳,謝家王爺能耐大著,這大軍一動就圍困了柏堯城直氣得柏堯城主烏林答吐血而亡。”
四意的表情模仿的惟妙惟肖,她一瞪眼,“啪嗒”就跳到了慕沉川跟前手舞足蹈的擺弄著刀刀劍劍的動作:“先吞柏堯城再吃十星連營逼得西夜女帝蕭太后親自率領十萬人馬帶著小公主前來請降求和!”
“哈?”慕沉川嘴一歪,蕭太后帶著十萬人馬來請降?等等,這西夜的小公主又是個什么鬼?“有、有這回事嗎?”她這當事人都聽的一臉懵逼,恨不得立馬擺出茶水瓜子嗑起來。
“哎呀,人家說書先生說有,那就是有!”四意一擺手,對于慕沉川的打斷很不滿意,“原本那漂亮小公主是要許給謝家王爺的,可是呢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四意哇啦一聲大吼,“就是天怙城當日領軍的大將軍!”四意眉眼一低掠下幾分哀嘆,“小公主雖然心慕王爺但還是暴殄天物被天怙城給搶走了,奈何王爺與城主久相交好自然不會有什么異議,這不是——皆大歡喜了?!”
四意啪啪啪的給自己的表演鼓起了掌,這可真是完美結局。
慕沉川聽得是一愣一愣的,大半年不見,這王城八卦先生們的奇思妙想是越發叫人敬佩了,什么公主和親,大將軍搶親,先不說那迎送使是個見血封喉的女人,敢情這兩國邦交還成了三角戀親家了?
有意思、有意思,對了一半,錯了一半。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