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刺眼嗎？”團藏輕聲問。

大蛇丸咬著嘴唇，沒有說話。那種幸福太耀眼了，耀眼得讓他覺得自己是個被世界遺棄的孤魂野鬼。

“大蛇丸，你知道嗎？在三十年前，這樣的畫面是不可想象的。”

團藏的聲音變得有些悠遠，仿佛穿透了時光的迷霧。

“那個時候是戰國時代。別說像你這么大的孩子，就算是剛學會拿苦無的幼童，也要被送上戰場。人命比草芥還賤，平均壽命不到三十歲。父母早上出門，晚上可能就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體。甚至很多孩子連父母的樣子都沒記住，就已經死了。”

大蛇丸抬起頭，震驚地看著團藏。他從未聽過如此殘酷的過往。

“那時候的世界，只有血色和黑色。”團藏伸出手，指了指眼前繁華的街道，“但現在，你看到了什么顏色？”

大蛇丸愣住了。

他看到了紅色的燈籠，綠色的樹葉，藍色的天空，還有孩子們手中五顏六色的風車。

“初代大人和二代大人，還有無數像你父母那樣的忍者，用生命終結了那個亂世，建立了這個村子。”團藏蹲下身，平視著大蛇丸的眼睛，“他們倒下了，不是為了讓你沉浸在悲傷中，而是為了讓現在的孩子們，能在這個陽光下，肆無忌憚地歡笑。”

“可是……他們還是死了。”大蛇丸的聲音帶著顫抖，那股深深的無力感再次涌上心頭，“無論多么偉大，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生命太脆弱了，就像……就像那邊的花一樣，輕輕一折就斷了。”

團藏沉默了片刻，沒有反駁。

他站起身，拍了拍大蛇丸的肩膀：“跟我來。”

兩人穿過繁華的街道，不知不覺間，走到了木葉村外的一處山坡上。

這里是一片野生的花海，白色的波斯菊在微風中搖曳，連綿成海，美得驚心動魄。

大蛇丸有些恍惚，他不知道村子外面還有這么美的地方。

突然，他的目光被草叢中的一抹異色吸引。

那是一條白色的東西，靜靜地躺在一朵盛開的波斯菊旁邊。

大蛇丸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撿了起來。

那是……一張蛇蛻。

潔白、透明，依然保持著蛇的形狀，在陽光下泛著奇異的光澤。

“這是白蛇的蛻皮。”團藏走到他身后，語氣中帶著一絲贊嘆，“在古老的傳說中，這代表著幸運和再生。”

“再生？”大蛇丸捏著那輕薄的蛇蛻，眼神迷離，“但這只是它留下的軀殼，真正的蛇已經不在了。”

“不，正因為拋棄了舊的軀殼，它才能長大，才能獲得新生。”

團藏指著那張蛇蛻，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是一個循循善誘的哲人。

“大蛇丸，你覺得這就是死亡嗎？不，這是‘變化’。蛇并沒有死，它只是換了一種形態繼續存在，變得更強壯，更美麗。”

團藏轉過身，面向那片廣闊的花海，張開雙臂，仿佛擁抱著整個世界。

“生命確實脆弱，像朝露一樣轉瞬即逝。但正是因為短暫，才要綻放得更加熱烈。你的父母雖然身體消逝了，但他們的意志，他們的愛，還有他們拼命守護的這個和平年代，都已經流淌在你的血液里，銘刻在村子的每一塊磚瓦上。”

他低下頭，看著若有所思的大蛇丸，嘴角勾起一抹溫暖的弧度。

“你很聰明，大蛇丸。你看到了生命的局限性，所以感到恐懼。但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動力呢？如果你覺得生命太短，不夠去探尋這個世界的真理，那就去努力活得更久，去掌握更多的知識，去創造能延續生命的術。”

“只要你心懷敬畏，那么追求永恒并沒有錯。”

這一番話，如同驚雷一般在大蛇丸的腦海中炸響。

從未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大蛇丸緊緊攥著手中的蛇蛻，那雙原本空洞的蛇瞳中，第一次燃起了某種異樣的神采。

“哪怕……那條路會很黑，很孤獨？”大蛇丸喃喃問道。

團藏笑了。

那一刻，陽光灑在他的側臉上，讓他看起來不像是一個深沉的政客，而像是一個指引迷途羔羊的牧羊人。

他伸出手，輕輕按在大蛇丸瘦弱的肩膀上。

“只要你是木葉的忍者，只要你還叫我一聲火影大人。”

“這村子的燈火，永遠會為你留一盞。”

“若你迷路了，我就像今天這樣，把你找回來，帶你去吃飯。”

風吹過花海，白色的波斯菊像海浪一樣起伏。

大蛇丸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眼眶里的淚水終于忍不住滾落下來。

但他沒有擦，只是緊緊地將那張白色的蛇蛻貼在胸口，用力地點了點頭。

“是，團藏老師。”

這一聲老師，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真誠，都要沉重。

團藏揉了揉那一頭柔順的黑發，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氣。

這顆未來的定時炸彈，應該算是暫時安撫住了吧？甚至，可能會長成一棵意想不到的參天大樹。

團藏收回手，恢復了那副慵懶的樣子。

“走吧，回去的時候順路去買點紅豆湯，我想吃甜的了。”

“嗯。”

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在那片白色的花海中漸行漸遠，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最后交融在一起。

而在大蛇丸緊握的手心里，那張白蛇蛻皮在夕陽下，折射出了七彩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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