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霜知決定打斷她,他直接開口:
“我死之后且不說。”
“嗯?”正說地興起的鹿野口中發出疑惑的聲音。
傅霜知不管她,繼續說:
“我死之前,北蠻數十部族已被盡數整合,對大魏虎視眈眈,隨時都可能鐵蹄南下,踏平腐朽不堪的大魏,在我死前夕,我收到消息,說北蠻已經做好了準備,在我死后一個月,便要揮師南下。”
“大魏氣數已盡。”
“啊?”
鹿野口中繼續發出疑惑的聲音,不過卻已經不再是對傅霜知突然轉換話題的疑惑,而是對他話中內容的疑惑。
也就是說,按照原來的發展,十幾年后,中原王朝就要亡國了?
傅霜知沒有跟鹿野詳細解釋,繼續說道:
“而整合了北蠻各部族的人——很符合你方才所描述的特征。”
“那人如今年紀應該剛剛十六,據說其年少時便力大無窮,起初便是以打遍北蠻無敵手而出名,且——據說他母親是魏人,因此外形不似尋常北蠻人,反而與魏人肖似。”
“哈?”
鹿野繼續一個單字表達著此時的情緒。
傅霜知這描述,的確跟那少年完全吻合上了。
若說年紀和混血還很有可能巧合,但能跟鹿野掰手腕的力氣,這總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有的特征吧?
“他是北蠻如今最大部族頭領、自稱北王的北蠻首領之子。”
傅霜知的話終于說完,鹿野聽著,腦袋終于被全部占滿,再沒空思考什么翹屁什么腹肌。
“所以今天要是抓不到他,豈不是等于放虎歸山了?”鹿野擰著眉頭道。
傅霜知深深看她一眼。
微不可查地舒口氣,而后嘴角上揚。
“未必就是那個人,也可能只是個小嘍啰。”
鹿野搖頭,“不是,一定不是,我有預感,那人十有八九就是你說的這個人!”
那能跟她相媲美的力氣,怎么可能只是個小嘍啰?
鹿野對自己力氣的信心可不是一般的大。
“那也無妨。”
“日后的事日后再想,此時多想也無益。”傅霜知說道。
鹿野嘆氣:“也是。”
也只能這么想了。
就算知道那人就是日后會統一北蠻、滅亡大魏的人又如何?
一來鹿野等人如今的身份都還是流放犯呢,偶然碰上那人,就是極其偶然的小概率事件,往后兩撥人碰面的機會微乎其微,所以哪怕那人對整個大魏是個大威脅,但對鹿野等人來說,卻還不如到達流放地后隨便一個能管著他們的官兵來的重要。
二來——
說句不好聽的,大魏滅亡關她什么事兒啊?
她既不是蠻人也不是魏人,她的靈魂來自一個與這里截然不同的世界。
所以鹿野會憫弱救孤,卻對大魏這個王朝沒有一絲絲的感情。
-
鹿野跟傅霜知聊天的功夫,那些追擊的援兵也陸陸續續回來。
等到那個校尉也垂頭喪氣地回來時,鹿野和傅霜知便明白了這場追擊的結果。
傅霜知上前打聽情況。
“被那狗日的跑了!”校尉咬牙切齒地道。
“雖然攔下了大部分,可還是有幾個給逃掉了,媽的!跑得真快!”
傅霜知和鹿野對望一眼,都看清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既然有人逃掉,那么那個被所有人護著的那混血少年,就必然也是其中之一。
果然
她的預感真從來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啊。
鹿野嘆口氣。
當然也僅僅是嘆口氣。
等到那校尉滿臉感激地想傅霜知和她道謝時,鹿野立刻笑容滿面,滿血復活。
“傅兄弟,多謝!若不是你和令夫人,這些蠻人肯定悄悄把東城門給打開了,屆時那后果簡直不堪設想你放心,我們都督大人賞罰分明,待稍后都督大人回來,我立刻向都督大人稟告二位的功勞!”
功勞、賞罰分明、都督大人
從那個都督大人對待外城百姓的事來看,便知道對方是個大大的好人,這么一個大大的好人,肯定少不了對有功之士的嘉獎!
恍惚中,鹿野仿佛看到自己八千多兩的小金庫又肥碩了一些。
想地更野點,說不定可以趁此功勞,讓那什么都督免了他們的罪?從此擺脫流放犯身份?
于是——
返回西城門主戰場的路上,鹿野一不小心把自己這個想法說出來,立刻就遭到了某人無情的嘲笑。
傅霜知突然伸手,摸上鹿野額頭。
“你干嘛?”鹿野眼睛往上瞪,莫名其妙地瞅著這人。
“沒生病,怎么就開始說胡話了?”
“京城大理寺下的判決,皇帝親自下的朱批,一個地方都督有什么權利免除你我的罪名身份?”
“除非他這個都督不想當了,掀了皇帝的龍椅自己做皇帝。”
傅霜知說得清楚明白,鹿野自然立刻就明白了自己那話有多不切實際。
但她本來也就是隨便一想而已,又沒當真,這人反應太不可愛了!
“做夢還不讓人做了嗎?”
她白眼一翻,決定起碼半小時不再理會這人。
然后,十五分鐘后——
一行人終于回到西城門這邊,或許是因為在東城門里應外合的計劃失敗,西城門這邊北蠻人的攻勢也暫停了,于是東平城這邊壓力也頓時小了一些,一些從一開始就浴血奮戰的官兵便返回城內稍事休息。其中就包括東平城的都督大人。
這位東平城的都督姓陳,名喚陳蹇之,總覽東平城及附近幾個邊防重鎮的軍務,比東平城政務一把手也即東平長史的地位高得多,因此是此時城內主持大局的人。
那位校尉果然沒有說瞎話,陳都督一回來,他就向其稟報了鹿野和傅霜知之事。
哦,對了,還有雷禮。
雖然沒出場,但雷禮當時是留在西城門那邊以官兵的身份幫著檢查百姓入城了,所以,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于是不久,鹿野三人變得到消息,那位陳都督要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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