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營將領按計劃在金山寺外圍點燃的、用于聯絡的接應火堆……已經,熄滅了!”
薛寶釵當機立斷,憑借著賈瑯留下的蛛絲馬跡,精準地推斷出京營將領并未陣亡,而是被寺內一股神秘的護寺武僧繳械囚禁。
她立刻發出了那道匪夷所思的新命令――調集船幫所有水性最好的弟兄,和最多的猛火油,目標直指金山寺后山那條秘密水道!
然而,這道命令,非但沒能安撫人心,反而像一瓢滾油,潑進了早已因恐懼而滋滋作響的烈火之中。
那名心腹壯著膽子,猛地抬起頭,那張本就沒什么血色的小臉,此刻更是因巨大的困惑與動搖而扭曲!
他顧不上尊卑,那聲音里,早已帶上了哭腔!
“京營的弟兄們生死未卜!您要的經書和佛珠,就在那寺里!咱們……咱們不想著如何正面營救,奪回信物,為何要在此刻,去攻擊一條毫不相干的水溝?”
他往前膝行了兩步,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因恐懼而自亂陣腳的指揮官。
“姑娘,恕小的斗膽!這……這是避重就輕!是……是逃跑啊!”
這番話,如同一塊巨石,狠狠地砸進了死水潭中!
帳內其他幾名下屬那剛剛才被薛寶釵從絕望深淵中拉回來的心,再次劇烈動搖!
他們壓抑不住的恐慌,如同一場冰冷的瘟疫,瞬間在狹小的帳內蔓延開來。
是啊,放棄唾手可得的目標,去攻擊一條河?
這算什么?
暗潮之下,薛寶釵并未因被質疑而動怒。
她只是靜靜地,審視著眼前這些被恐懼攫住了靈魂的可憐人。
她明白,這不是背叛,而是賈瑯那神鬼莫測的布局,與凡人那可憐的認知之間,一道必然會出現的、深不見底的鴻溝。
而填平這條鴻溝,正是她身為指揮者,必須完成的試煉。
薛寶釵緩緩起身,在那一道道或驚或疑的目光注視下,緩步走到了那副巨大的堪輿圖前。
她并未解釋,更沒有安撫。
她只是伸出纖纖玉指,點向那條自金山寺后山蜿蜒而下,最終匯入長江的藍色水線。
“你們以為,那些護寺武僧,最強的是什么?”
不等眾人回答,她已自問自答:“是他們那身出神入化的武藝?還是那神出鬼沒的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