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頭船沖破最后一層水幕,眼前豁然開朗!
然而,那劫后余生的喜悅,甚至沒來得及在船幫眾人臉上停留哪怕一息,便被眼前那地獄般的景象,徹底凍結。
巨大的山腹船塢,如同一口張開的巨獸之喉。
水師都統那艘巨大的座船,如一頭蟄伏的鋼鐵怪獸,靜靜地停靠在船塢中央。
最前排,數百名弓箭手引弓待發。
那密如叢林的冰冷箭頭,在船塢頂端那唯一的天光井口透下的光柱中,反射著一片令人絕望的、細碎的寒芒。
只有弓弦被拉到極致時,那“嗡嗡”的低鳴,如同無數只催命的毒蜂,在每個人的耳邊盤旋。
船鬼與老舵主等人臉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凈凈。
他們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的泥塑木偶,那顆剛剛才因神跡而狂熱的心,此刻被一只無形的、冰冷的手,狠狠攫住,捏得粉碎。
棋差一著。
終究,是棋差一著!
一陣癲狂而得意的笑聲,從那艘巨大的座船甲板之上傳來,在這空曠的地下船塢中回蕩,顯得格外刺耳。
水師都統與那名攜賬潛逃的船幫元老福伯并肩而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支自投羅網的船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群早已被關進籠中的困獸。
“船鬼,我的好兄弟,”福伯那張布滿了皺紋的老臉上,此刻盡是小人得志的猙獰,“你千算萬算,可算到,自己會有今天?”
水師都統更是將手中的描金佩刀重重一頓,那聲音里充滿了貓捉老鼠般的戲謔:“賈瑯小兒,以為派個女人來,就能攪動我江南風云?真是天大的笑話!今日,本都統便讓你們,連同他那點可笑的野心,一同葬身于此!”
船幫眾人,徹底陷入了絕望。
老舵主那雙布滿了老繭的手,死死地攥住舵盤,那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捏得“咯咯”作響。
死局。
這是真正的,無法破解的死局。
“放箭!”
水師都統臉上的戲謔瞬間收斂,化為一片冰冷的殺機。
他猛地揮下手,那聲音,不帶半分感情。
數百名弓箭手的手指,猛然一緊!
那足以撕裂空氣的死亡之雨,已在弦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她在那一道道或驚或恐的目光注視下,緩緩起身,臉上竟沒有半分懼色。
她只是平靜地,從懷中,取出一枚毫不起眼的玄鐵令牌,高高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