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寧國府的書房內,空氣凝重得仿佛一塊鉛。
軍器監少監魏城躬身立于書案前,那張本就沒什么血色的胖臉,此刻竟帶著幾分匪夷所思的茫然。
他將一份寫得密密麻麻的監視報告,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那聲音里充滿了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困惑。
“侯爺,屬下……屬下無能。”
他深吸一口氣,每一個字都透著冰冷的現實,“這三日,屬下動用了最好的斥候,對那兵部筆帖式陳松,進行了滴水不漏的監視。可結果……”
魏城的聲音愈發干澀,像兩塊生銹的鐵片在摩擦。
“此人,清白得像一張白紙。”
報告上,陳松的生活軌跡被描繪得枯燥而乏味。
每日卯時準點入官署,酉時準點而出,從不早退,亦不與同僚結交。
下值后從不應酬,徑直返回城南一處破舊的獨院。
家中無妻無妾,無兒無女,甚至連一個伺候的下人都沒有。
生活簡樸至極,三餐不過是粗茶淡飯。
“他唯一的消遣,”魏城指著報告的末尾,那語氣里充滿了挫敗,“是每日申時,雷打不動地去坊間一家名為‘忘塵居’的破舊茶館,枯坐一炷香的功夫。不與人交談,不看閑書,只是對著一盞最劣質的粗茶發呆。”
魏城抬起頭,那雙總是笑瞇瞇的眼睛里,此刻寫滿了無法掩飾的挫敗與自我懷疑。
“侯爺,會不會……是我們找錯了人?此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個能參與軍需貪腐大案、偽造天衣無縫賬目的關鍵人物。”
賈瑯沒有回答。
他只是平靜地,接過了那份報告。
他的指尖拂過那粗糙的紙面,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里,沒有半分波瀾。
他將報告隨手放在一旁,否決了魏城的猜測。
“極致的偽裝之下,必然隱藏著極致的秘密。”
賈瑯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淬了冰的手術刀,無情地剖開了魏城那淺薄的判斷。
他沒有讓魏城加大對陳松本人的壓力,那張俊美卻冰冷的臉上,反而露出一絲獵人鎖定獵物時,那種特有的、令人心悸的專注。
“他越是無懈可擊,便越說明,我們找對了人。”
賈瑯的手指,在桌案上輕輕一點,恰好落在了“忘塵居茶館”那幾個字上。
“那一炷香的時間,便是解開謎題的鑰匙。”
魏城一愣,隨即臉上露出一絲羞愧。
他立刻躬身領命,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間看似無懈可擊的茶館之上。
然而,半日之后,反饋回來的情報,讓魏城的心,再次沉入了谷底。
“侯爺,那地方……是個硬茬。”
魏城的聲音愈發凝重,“那茶館看似普通,實則守備森嚴。我派去的人,無論是扮作茶客還是貨郎,任何試圖靠近陳松,或是打探茶館伙計的舉動,都會被對方以各種巧妙的理由,不著痕跡地化解。這是一個專業的聯絡點。”
魏城一籌莫展,那雙總是笑瞇瞇的眼睛里,第一次,閃過了一絲狠厲。
“侯爺,要不……屬下今夜便帶人,將那茶館上下,連同那個陳松,一并拿下!用上軍器監的手段,不怕他們不開口!”
就在他準備采取這最酷烈的手段時,驚天的反轉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