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像一碗凝固的墨。
書房的門被一陣寒風猛地推開,那名奉命前往西郊大營的心腹,如同一支射入暗夜的箭矢,帶著一身的風霜與蕭殺,疾步入內,單膝跪地。
他甚至來不及喘勻一口氣,便從懷中取出一張揉得皺巴巴的紙條,雙手呈上。
“大爺!”
他的聲音嘶啞,像被砂紙打磨過,每一個字都透著一股火燒眉毛的急切。
秦可卿的心,隨著他這聲嘶啞的稟報,猛地一沉。
她看著那張皺巴巴的、仿佛沾染了馬廄污穢的紙條,只覺得一股不祥的預感,如冰冷的毒蛇,瞬間纏上了她的心臟。
賈瑯的臉上,卻依舊沒有半分波瀾。
他只是伸出手,穩穩地接過了那張紙條。
展開。
上面沒有多余的寒暄,只有寥寥數語,字跡潦草,卻力透紙背,帶著一股金戈交鳴的鐵血之氣。
“魚餌異動,提前收網。”
短短八個字,卻像八記重錘,狠狠地砸在死一般寂靜的書房里。
賈瑯的瞳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縮。
他瞬間明白了。
四皇子,等不及了。
他已在西郊大營提前動手。
那場所謂的“清查軍紀”,不過是一場血腥的清洗,一把揮向所有異己的屠刀!
而心腹與“老瘸”那次看似不起眼的接觸,被那個警惕的隊正上報后,恰恰成了引爆這場清洗的、最直接的導火索!
“夫君……這……”秦可卿看著賈瑯那瞬間變得銳利如刀的眼神,聲音因恐懼而顫抖,“這張牧……他……他豈不是已經暴露了?我們……我們最重要的這枚暗棋……”
她的話沒說完,可那未盡之,卻讓整個書房的空氣都仿佛被抽空了。
張牧這枚棋子,是賈瑯整個計劃中最深、最關鍵的一環。
一旦他暴露,不僅意味著賈瑯在軍中最重要的部署毀于一旦,更會將寧國府,將他賈瑯本人,徹底推到四皇子那張血盆大口的面前!
全盤計劃,危在旦夕!
然而,就在秦可卿幾乎要被這滅頂的危機壓垮之時,賈瑯卻異常平靜。
他緩緩地,將那張決定生死的紙條,重新折好,放在了桌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