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眉緩緩站起身,那張因驚恐而煞白的臉上,神情竟已恢復了往日的鎮定。
她走到書案前,研墨,鋪紙。
動作從容,不帶半分煙火氣,仿佛即將寫下的,不是一封通往地獄的捷報,而是一闕風花雪月的詞。
她提筆,飽蘸濃墨,開始給四皇子寫那封“一切順利”的捷報。
信中,她詳述了自己如何“忠心耿耿”地穩住了局面,如何用計將賈雨村玩弄于股掌之上,辭懇切,滴水不漏。
終于,信至末尾。
她提筆,在那極不顯眼的落款日期上,緩緩寫下了年號與時辰。
當寫到最后一個字時,她的手腕,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頓。
隨即,筆鋒陡轉!
那最后一筆本該內斂含蓄的懸針收尾,被她以一種決絕而霸道的方式,硬生生改成了一個外放張揚的折角!
毫厘之差。
一個凡人根本無法察覺的細微變化。
這正是她用自己的性命,向千里之外那個魔鬼,發出的最凄厲的吶喊!
場景切回寧國府。
書房內,燭火通明。
心腹將畫眉的信呈上,賈瑯展開,一目十行。
一旁的秦可卿見他神色平靜,也湊過去看了幾眼,見信中內容詳盡,賈雨村已被牢牢掌控,一切皆在計劃之中,那顆高懸了數日的心,終于緩緩落回了原處。
“夫君,看來江南之事,已是十拿九穩了。”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劫后余生的慶幸。
賈瑯沒有回答。
他將信紙緩緩放下,修長的手指,輕輕地,點在了信紙末尾,那個被改動過筆鋒的字上。
那一點霸道外放的折角,像一根冰冷的針,扎在他的眼底。
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里,緩緩浮現出一抹冰冷而銳利的光。
“她被套上了項圈。”
賈瑯的聲音很輕,嘴角卻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不過,這倒是份不錯的禮物。”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