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島與微光(六)
那束穩定搖曳的微光,驟然遇上了風浪。
接連兩天,沈墨沒有在公司看到林哲的身影,內部通訊軟件上,他那邊的狀態也一直顯示著“離線”。這并不尋常。他向來是部門里最準時的那個,即使偶爾請假,也會提前告知相關同事。一種莫名的、細微的擔憂,開始像藤蔓般悄悄纏繞上沈墨的心頭。
第三天下午,她終于忍不住,向市場部一個相熟的同事旁敲側擊。
“林哲?他請假了。”同事一邊整理文件一邊說,“好像是‘二陽’了,聽說癥狀還挺重,發高燒,渾身疼得厲害。”
“二陽”……癥狀重……這幾個字像小錘子,輕輕敲在沈墨的耳膜上。她想起第一次疫情席卷時的無助和恐慌,雖然現在病毒毒性減弱,但聽說二次感染對某些人來說,依舊難熬。她幾乎能想象出他一個人躺在公寓里,忍受著高燒和酸痛,連倒杯水都困難的場景。那片她偶爾會想象的他所經營的、從容的“島嶼”,此刻正被病霧籠罩,孤立無援。
下班后,沈墨沒有直接回家。她去了附近的生鮮超市,腳步有些匆忙。她買了上好的小米、新鮮的生姜、冰糖,又挑了幾個品相好的雪梨。結賬時,看到冷藏柜里的益生菌飲品,也順手拿了一排。她記得不知在哪看過,發燒后補充點益生菌對恢復有好處。
提著這些東西回到出租屋,她站在小小的廚房里,有些發怔。接下來該怎么辦?直接問他地址,送過去?這似乎越過了他們之間那條心照不宣的、謹慎的界線。他會不會覺得被打擾?或者,只是出于禮貌的同情?
她看著袋子里黃澄澄的小米,最終,還是拿起了手機。沒有打電話,她選擇發了一條信息,措辭盡量顯得不過分關切,更像是同事間的尋常問候:
“聽說你生病了,還好嗎?”
等待回復的時間變得有些漫長。她將小米淘洗好,放入電飯煲,加了足量的水,按下煮粥鍵。生姜洗凈,切片。雪梨削皮,去核,切成小塊。她做著這些的時候,動作并不快,心里卻有些亂。
過了大約半小時,手機屏幕終于亮了。是林哲的回復,字數不多,甚至能透過文字感受到那端的虛弱:
“謝謝,是二陽。燒得有點暈,渾身疼。還好,扛得住。”
“扛得住”三個字,落在沈墨眼里,帶著一種強撐的倔強,反而更讓人放心不下。她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直接撥通了他的電話。
鈴聲響了很久才被接起,傳來他沙啞得幾乎變了調的聲音:“……喂?”
“是我,沈墨。”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放輕了些,“你吃飯了嗎?”
“……沒,沒什么胃口。”他咳嗽了幾聲,聽起來很是費力。
“我熬了點小米粥,還有冰糖雪梨水,”沈墨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自然,“你住哪里?我正好順路,給你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