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伯幫助下,他們爬上吱呀作響的木樓梯。三樓轉角的小房間鎖已銹蝕,王建軍輕輕一撞就開了。
十平方米的小屋積滿灰塵,墻角果-->>然放著一個深褐色的樟木箱子。
“就是這個!”李素華突然激動起來,試圖從輪椅上站起。
箱子上掛著一把銅鎖,早已銹死。王建軍用力撬開,箱內物品保存得出奇完好:一疊用絲帶捆好的信件、幾張黑白照片、幾本紅色封皮的筆記本,還有一個小布包。
李素華顫抖著手拿起最上面的照片。照片上,七八個年輕女工站在紡織機器前,每個人都梳著辮子,穿著工裝,笑容燦爛如陽光。背面寫著“上海國棉十七廠先進班組,1961年5月”。
王建萍打開布包,里面是一枚銅質獎章,刻著“上海市勞動模范”字樣,還有一張泛黃的剪報,報道著國棉十七廠李素華小組技術革新的事跡。
“媽以前是勞模?”王建萍不敢相信。他們記憶中的母親只是個普通紡織女工,退休后也鮮少提起往事。
李素華摩挲著獎章,嘴唇微微顫動,哼起了一段旋律。王建軍仔細聽,是一首老歌:“紡織姑娘心靈手巧,紡出彩虹萬里長...”
回程的火車上,李素華一直看著那些老照片,時而模糊地念叨幾個名字。雖然她仍然認不出子女,但眼神不再空洞,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蘇醒。
回家后,王建軍將母親的獎章和照片裝裱起來,掛在客廳墻上。奇跡般地,李素華雖然依舊記不清眼前人,卻能清晰地說出照片中每個同事的名字,甚至偶爾回憶起工廠里的趣事。
一天下午,王建軍發現母親對著墻上的獎章輕聲說話:“師傅說過,無論到哪里,都要把技術帶去...所以我來了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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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軍悄悄退出門外,眼眶濕潤。他終于明白,母親并非遺忘了過去,只是那些記憶被歲月深埋,需要一把鑰匙來開啟。而那個樟木箱子,正是打開記憶之門的鑰匙。
隨著翻閱母親的日記和信件,他們拼湊出一個完全陌生的母親:不僅是勞動模范,還是廠里的技術骨干,曾經為了愛情和理想,主動放棄上海的生活,追隨父親來到北方支援建設。
“媽的選擇,改變了我們整個家族的軌跡。”王建萍感慨道。
最讓王建軍觸動的是母親一封信中的話:“北方雖苦,但這里需要我們的技術。一個人的價值,不在于身在何處,而在于為世界留下什么。”
冬去春來,李素華的身體日漸衰弱,但在意識清醒的片刻,她會指著墻上的獎章,對護工露出驕傲的微笑。有時她甚至能完整唱出那首紡織歌謠。
母親去世后,王建軍將部分遺物捐給了當地的工業博物館。在母親那枚勞動模范獎章旁,他特意標注了一行字:“記憶不僅存在于大腦,更融入物件與情感,永遠等待被喚醒。”
整理遺物時,他們在樟木箱夾層又發現一封信,是李素華六十歲生日時寫下的:
“建軍、建萍,如果有一天媽媽忘記了所有,請你們記得,媽媽曾經年輕過,奮斗過,愛過...”
窗外,新芽吐綠,又一個春天到來。王建軍仿佛看到年輕的母親站在紡織機前,回頭對他微笑。那些被時光塵封的記憶,如同沉睡的種子,終會在某個春天蘇醒,開出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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