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姐的話語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她緊緊握著身后小滿冰涼顫抖的手,將自己的力量和溫度傳遞過去。
“我們理解失去親人的痛苦!但請不要將個人的悲痛和憤怒,帶到這個尋求理解與支持的平臺,傷害我們正在努力幫助他人、也在努力自救的伙伴!”陳姐的目光帶著沉痛,但更多的是不容侵犯的堅定,“如果你們之間有法律糾紛,請通過法律途徑解決!現在,請尊重這個為老人、為家屬發聲的場合!也請尊重我們‘記憶港灣’!”
陳姐的挺身而出和擲地有聲的發,像一道堅固的堤壩,暫時抵擋住了洶涌的惡意。臺下的嘩然聲小了許多,人們看著臺上那個將小滿護在身后、眼神堅定的女人,又看看狀若瘋癲、被保安試圖阻攔的張紅梅,眼神中的鄙夷和獵奇漸漸被復雜的思考和些許動容取代。記者們的鏡頭在張紅梅和陳姐護著小滿的畫面上來回切換。
張紅梅被保安攔住,依舊不甘心地哭罵著,但氣勢明顯被陳姐的凜然壓下去了一截。
“記憶港灣”的其他幾位核心成員也迅速反應過來,快步走上舞臺,無聲地站在陳姐和小滿身邊,形成了一道無聲卻強大的人墻。他們的目光中充滿了對小滿的支持和對張紅梅行為的譴責。
小滿靠在陳姐溫暖而堅實的后背上,感受著那有力的支撐和掌心傳來的溫度。陳姐那句“她是我們的一員!”像一道暖流,瞬間融化了包裹著她的那層絕望的寒冰。巨大的委屈和后怕如同決堤的洪水,讓她再也控制不住,淚水洶涌而出。但這一次,不再是孤身一人的崩潰,而是在一個強大庇護下的宣泄。
“對不起…活動…”小滿哽咽著,聲音細若蚊蚋。
“別怕,小滿,有我們在。”陳姐沒有回頭,聲音低沉卻無比堅定,“活動暫停!后續由基金會和主持人處理!我們先帶你離開這里!”
在陳姐和幾位成員的簇擁下,小滿低著頭,像一個受驚的孩子,被保護著迅速離開了這片風暴的中心,從側面的通道走向后臺。身后,是主持人努力安撫現場的聲音,是基金會領導出面解釋的聲音,還有張紅梅依舊不甘的、逐漸遠去的叫罵聲。
走進安靜的臨時休息室,隔絕了外面的喧囂,小滿緊繃的神經終于徹底斷裂。她腿一軟,幾乎癱倒在地,被陳姐和另一位大姐眼疾手快地扶住,安置在椅子上。
“小滿!小滿!你怎么樣?”陳姐蹲在她面前,焦急地拍著她的背。
小滿只是搖頭,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洶涌而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極度的恐懼、巨大的羞辱、劫后余生的虛脫,還有對陳姐和“記憶港灣”深深的感激和愧疚,所有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徹底失語。
“沒事了,沒事了,都過去了…”陳姐心疼地抱著她,像安慰一個受驚的孩子,“你做得很好!非常好!那個瘋女人的話,沒人會信!我們信你!‘記憶港灣’永遠是你的家!”
休息室的門被輕輕推開,負責外聯的小王探進頭,臉色有些古怪:“陳姐,小滿姐…外面…外面有點情況…”
陳姐眉頭一皺,以為張紅梅又鬧到了后臺。小滿的身體也瞬間僵硬。
小王連忙擺手:“不是那個女的!是…是媒體!好幾家媒體的記者,還有基金會的領導,都…都表示想跟進報道我們‘記憶向日葵’項目!特別是…特別想采訪小滿姐!”
陳姐和小滿都愣住了。
“他們…他們怎么說?”陳姐問道。
小王咽了口唾沫,眼神里帶著一絲不可思議:“他們說…雖然出現了意外插曲,但小滿姐在臺上的講述非常真實感人!那個…那個女人鬧場的行為,反而更凸顯了阿爾茨海默病家庭面臨的復雜困境和來自社會各方面的壓力!他們覺得…覺得‘記憶向日葵’項目背后的故事,可能比我們展示的…還要深刻!他們希望…能進行深度報道!”
這個意想不到的轉折,讓休息室里陷入一片寂靜。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光潔的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那幾盆被移到休息室角落的向日葵幼苗,在經歷了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后,翠綠的葉片上還帶著驚魂未定的水汽(或許是噴壺的水),卻依舊倔強地向著光的方向伸展著。
小滿抬起淚眼朦朧的臉,看向窗外,又看向陳姐。劫后余生的心悸尚未平息,前路依然迷霧重重,張紅梅的威脅遠未解除,父親的法律審判還在前方…
但此刻,在這片短暫的、被同伴用身體和信念為她撐起的避風港灣里,在那些經歷了風暴卻未曾折斷的向日葵幼苗的見證下,一絲微弱卻異常堅韌的火苗,在她被淚水洗刷過的眼底,悄然點燃。
風暴撕開了偽裝,卻也意外地,讓光透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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