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陳顧問來了!正好!您給評評理!”工頭指著李師傅,又指了指轟鳴的機器,“我們按進度施工,按規范操作!有點噪音不是很正常?當初可是您牽頭要裝的!現在嫌吵了?嫌吵早干嘛去了?!合著好人您做了,黑鍋讓我們背?!您這顧問當得可真輕松!”
這夾槍帶棒、充滿惡意的指責,如同淬了毒的箭,狠狠射向孤立無援的陳靜茹!她猝不及防,腳步猛地頓住。周圍鄰居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她身上,有無奈,有抱怨,也有隱隱的同情。
李師傅的怒火似乎也找到了新的靶子,他掙扎著,赤紅的眼睛瞪著陳靜茹,雖然沒有像工頭那樣直接指責,但那眼神里充滿了被噪音折磨的痛苦和對她這個“始作俑者”的遷怒。
陳靜茹站在人群中央,承受著工頭赤裸的惡意和李師傅無聲的怨懟,還有鄰居們復雜的目光。樓上的噪音依舊轟鳴,像是對她最大的嘲諷。她為改善鄰里生活而奔走呼號,卻在此刻,被推到了矛盾的風口浪尖,成了眾矢之的。那份深入骨髓的孤獨感和不被理解的巨大委屈,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間纏繞上來,勒得她幾乎無法呼吸。她挺直著脊背,臉色蒼白,嘴唇緊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時刻,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撥開人群,大步流星地沖了進來,如同堅固的盾牌,穩穩地擋在了陳靜茹身前!
是楊帆!
他不知何時回來了,臉上帶著長途奔波的疲憊,但眼神卻異常銳利和堅定,像一頭護崽的雄獅。他直接無視了那個叫囂的工頭,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狠狠刺向對方,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和冰冷的怒意:
“你,跟誰說話呢?!”
他高大的身軀將母親完全護在身后,隔斷了那些惡意的目光。隨即,他轉向那個情緒激動的工頭,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一種久居管理層的壓迫感:
“施工擾民,違反規定時段作業,證據確鑿!我手機里錄了音!街道投訴電話我已經打過了!環保局的電話我馬上打!現在、立刻、馬上!讓你的工人停下所有產生高噪音的作業!否則,一切后果你們公司承擔!至于賠償和追責,”他冷冷地掃了一眼對方胸前的工牌,“我會直接找你們項目經理談!”
他的話語如同連珠炮,條理清晰,直擊要害,瞬間鎮住了場面。那工頭被他強大的氣場和毫不拖泥帶水的處理方式懾住,囂張的氣焰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瞬間癟了下去,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周圍的鄰居也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強勢介入驚住了,一時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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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帆不再理會工頭,迅速拿出手機,直接撥通了電話,當著所有人的面,語氣冷靜而強硬地向街道和環保部門再次投訴,清晰指出噪音時段、分貝超標和對居民(特別是老人)健康的嚴重影響,并要求立刻派人現場處理。
掛斷電話,他才轉過身,看向被護在身后的母親。陳靜茹依舊挺直著背,但臉色蒼白得嚇人,嘴唇微微顫抖著。楊帆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情緒,目光掃過周圍驚疑不定的鄰居,聲音沉穩地響起,清晰地傳遍寂靜的樓道口:
“各位鄰居,電梯是大家共同的需求,也是陳老師……我媽,為了大家上下樓方便,辛辛苦苦牽頭推動的。施工噪音擾民,是施工方管理失職、違規操作!責任在他們!不是電梯的錯,更不是牽頭人的錯!”他的目光落在被家人攙扶著的、臉色依舊不好的李師傅身上,語氣誠懇,“李叔,您受驚了。這事我們一定追究到底,給您和大家一個交代!現在最要緊的是您和小孫子的身體,需要去醫院看看嗎?我送您去!”
他這番擲地有聲的話,瞬間扭轉了矛頭,也點醒了被噪音折磨得失去理智的鄰居們。大家的目光從陳靜茹身上移開,重新聚焦到失職的施工方身上,議論聲也變成了對施工方的聲討和對楊帆處理方式的贊許。
李師傅看著擋在陳靜茹身前、態度強硬又條理分明的楊帆,再看看他身后臉色蒼白、沉默不語的陳靜茹,又想起當初電梯方案優化時陳靜茹的據理力爭和張工他們的付出,臉上的怨憤漸漸被一種復雜的羞愧取代。他擺擺手,聲音沙啞:“不……不用了,小楊。我……我就是一時氣急了。這事……是施工隊混蛋!”
楊帆點點頭,不再多。他轉過身,面對著母親。陳靜茹也終于抬起眼,看向他。四目相對。楊帆眼中沒有了之前的慌亂和依賴,只有一種沉穩的、不容置疑的保護和一種深切的痛惜。陳靜茹蒼白的臉上,那雙沉靜的眼眸深處,翻涌著極其復雜的情緒——震驚、意外、一絲尚未散盡的委屈,以及一種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細微的松動。
就在這時,尖銳的施工噪音戛然而止!是工頭在楊帆冰冷的目光逼視下,慌亂地指揮工人停下了高噪音設備。突如其來的安靜,讓整個空間顯得更加凝滯。
楊帆看著母親,喉結滾動了一下,千萬語堵在胸口。最終,他只是極其鄭重地、清晰地對陳靜茹說了一句:
“媽,這事,交給我處理。”
“您的根在這里。誰也不能動。”
“包括這些……噪音。”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重錘,一字一句,敲在陳靜茹的心上,也敲在寂靜的樓道里。陳靜茹的睫毛幾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沾著草木灰的手指在身側,悄然蜷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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