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離婚了，今天。她聽見自己說，聲音輕得幾乎被雨聲淹沒。

許明遠的表情凝固了一瞬，然后變得柔和：我很抱歉。

不用抱歉，林曉勉強笑了笑，是我發現他出軌的。結婚七周年紀念日，多諷刺。

許明遠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我記得你以前說過，如果發現伴侶出軌，會毫不猶豫地離開。

你還記得？林曉有些驚訝。

我記得關于你的很多事情。許明遠輕聲說，然后似乎意識到這話有些不妥，迅速補充，我是說，大學時的朋友，記憶總是比較深刻。

雨聲漸大，敲打著書店的玻璃窗。林曉突然感到一陣疲憊襲來，過去24小時的混亂和痛苦終于壓垮了她。她的肩膀垮下來，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

對不起，我不該...她慌亂地找紙巾，但許明遠已經遞過來一塊干凈的手帕。

沒關系，這里很安全。他說，樓上有個小公寓，現在空著，如果你需要地方休息...

林曉抬頭看他，許明遠立刻解釋：我不是...我只是想幫忙。你可以先休息一下，等雨停了再決定下一步。

她應該拒絕的。和一個十年未見的前男友共處一室？但疲憊和絕望讓她點了頭：謝謝，我真的很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

許明遠起身，拿起她的行李箱：跟我來。

他領著林曉穿過書架，來到書店后方的一個小樓梯。二樓是一間整潔的小公寓，簡約的裝修，書架上擺滿了書，窗邊有一張寫字臺。

這是我平時住的地方，但最近我在裝修父母的老房子，暫時住那邊。許明遠放下行李箱，你可以用浴室，衣柜里有干凈的t恤和運動褲，可能有點大...

林曉站在門口，突然感到一陣不真實。24小時前，她還是一個有著穩定婚姻的職業女性；現在，她卻站在前男友的公寓里，無家可歸。

為什么幫我？她忍不住問。

許明遠停下動作，認真地看著她：因為你也曾幫過我，記得嗎？大四那年我父親生病，是你陪我度過了最難熬的日子。

林曉記得。那是他們分手前幾個月，許明遠家里突發變故，她陪他熬過無數個不眠之夜。后來他們因為畢業去向不同而和平分手，但那段相互扶持的時光，確實刻骨銘心。

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她輕聲說。

有些善意，值得記一輩子。許明遠笑了笑，你先休息，我下去看店。有什么需要就打電話，我的號碼沒變。

林曉驚訝地看著他：你還在用大學時的號碼？

習慣了。許明遠聳聳肩，而且...萬一有老朋友想聯系我呢？

他離開后，林曉站在公寓中央，突然感到一種奇怪的平靜。窗外雨聲依舊，但在這個被書籍包圍的小空間里，時間似乎慢了下來。她走向浴室，決定先洗去這一身的疲憊和淚痕。

溫熱的水流沖刷著她的身體，林曉閉上眼睛，讓水流帶走臉上的淚水。她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不知道這段婚姻的結束會將她帶向何方，但此刻，在這個意外的避風港里，她至少可以暫時喘口氣。

擦干身體，她穿上許明遠留下的t恤和運動褲——確實大了不少，但很柔軟，帶著陽光和洗衣液的味道。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躺在了那張顯然是他平時睡的床上。枕頭上有淡淡的洗發水香氣，莫名地令人安心。

林曉以為自己會失眠，但疲憊很快將她帶入夢鄉。她夢見了大學時光，夢見她和許明遠在圖書館熬夜寫論文，夢見他們一起參加文學比賽，夢見他們在畢業季分手時的那個雨天...

當林曉再次睜開眼睛時，窗外的雨已經停了，夕陽的余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她坐起身，發現床頭柜上放著一杯水和一張便條：

冰箱里有食物，微波爐熱一下就能吃。書店營業到9點，之后我會帶晚餐上來。如果你需要空間，可以告訴我。——明遠

林曉拿起水杯，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被人這樣細致地照顧了。在婚姻的后期，她和張成更像是合租的室友，各自忙碌，鮮少交流。

她起身走到窗前，拉開窗簾。樓下是書店的后院，種著幾株植物，一個小噴泉靜靜地流淌。遠處，城市的燈火開始點亮，雨后的空氣格外清新。

林曉深吸一口氣，突然感到一種奇怪的釋然。是的，她的婚姻結束了，她的生活被徹底打亂，但世界并沒有因此停止轉動。在這個意想不到的地方，她找到了暫時的棲身之所，和一個意想不到的盟友。

手機震動起來，是母親發來的消息：曉曉，你在哪里？我們很擔心你。

林曉猶豫了一下，回復道：我很好，暫時住在朋友家。需要一些時間獨處，過幾天再聯系。

發完消息，她打開行李箱，取出筆記本電腦。辭職信已經寫了一半——她原本計劃離婚后離開這個城市，徹底重新開始。但現在，看著這個安靜的小公寓和窗外的城市景色，她突然不確定了。

也許，新的開始不一定要在遙遠的地方。也許，命運的轉折就藏在這些看似巧合的重逢里。

林曉合上電腦，決定下樓去看看書店，看看那個給了她庇護的老朋友。畢竟，在這個看似廣闊的世界里，他們能再次相遇，或許不只是巧合那么簡單。

世界真小，而生活，總是充滿意想不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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