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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潔凈人生(九)(117)

                潔凈人生(九)

                普通病房的走廊,比icu多了些人間的嘈雜,消毒水的味道里混雜著飯菜和探視者帶來的微弱氣息。王國美端著從醫院食堂打來的、寡淡得幾乎看不見油星的白粥,腳步放得極輕,像踩在薄冰上。她停在周德昌病房門口,沒有立刻進去,而是屏住呼吸,透過門上那塊窄窄的觀察窗,小心翼翼地向里望去。

                晨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斜斜地切割在病床上。周德昌靠坐在升起的床頭,身上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空蕩蕩的,越發襯得他形銷骨立。幾天icu的折磨,抽干了他最后一點精氣神,臉頰深深凹陷下去,顴骨高高凸起,皮膚是毫無生氣的蠟黃,布滿了深重的、如同刀刻般的皺紋。花白的頭發干枯凌亂,貼在汗濕的額角。唯有那雙眼睛,雖然渾濁、疲憊,眼白布滿了血絲,卻不再是混沌一片。它們微微睜著,失焦地望著對面慘白的墻壁,眼神空洞,像兩口即將枯竭的深井,里面盛滿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一種深入骨髓的、無法說的疲憊與悲涼。

                王國美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酸楚和憐惜瞬間淹沒了她。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在臉上擠出一點溫和平靜的表情,才輕輕推門進去。

                “周老師,”她盡量讓聲音放得輕柔,像怕驚擾一場易碎的夢,“喝點粥吧?剛打來的,溫的。”

                周德昌的眼珠極其緩慢地轉動了一下,目光遲鈍地落在她臉上,又緩緩移開,沒有任何表示。那眼神里的空洞,讓王國美心頭發慌。

                她走到床邊,將粥碗放在床頭柜上,小心地扶著他,在他背后墊好枕頭,讓他坐得更舒服些。她端起碗,舀起一小勺幾乎透明的米湯,輕輕吹了吹,遞到他干裂的唇邊。

                “來,周老師,多少喝一點,才有力氣恢復。”她柔聲哄著,像對待一個懵懂的孩子。

                周德昌的嘴唇微微翕動了一下,喉結艱難地滾動。他極其緩慢地、順從地張開了嘴,任由王國美將那一小勺溫熱的米湯喂進去。他的吞咽動作異常吃力,仿佛那稀薄的液體是什么難以承受的重物,每一次喉結的滾動都伴隨著胸腔細微的起伏和壓抑的低咳。喂了幾勺,他便疲憊地閉上眼,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不要了。

                王國美放下碗,看著他被病痛和打擊摧殘得不成人形的模樣,看著他臉上那種萬念俱灰般的死寂,胸口堵得發慌。她知道,身體的虛弱可以慢慢調養,但心里的那道巨大傷口——那視為“根”的家被暴力玷污、被洗劫一空的絕望——卻像毒瘤一樣盤踞著,侵蝕著他最后一點生機。

                她默默拿起旁邊浸濕的溫熱毛巾,動作輕柔地擦拭他額角滲出的虛汗,又小心地替他擦干凈嘴角沾的米湯。她的手指帶著長久勞作留下的薄繭,動作卻異常輕柔、細致,如同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寶上最易碎的塵埃。

                “周老師,”她一邊擦拭,一邊用極低、極緩的聲音,像是自自語,又像是說給他聽,“家……家里的事,您別太……警察還在查……會找到的……”她實在說不出“房產證”三個字,那太殘忍了。

                周德昌沒有任何反應,眼皮都沒有動一下,仿佛已經沉入了無邊的黑暗,對身外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只有那偶爾從胸腔深處發出的、沉重的、帶著痰音的嘆息,證明他還活著。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毫無預兆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氣勢推開了!

                王國美像被電擊般猛地一顫,手中的毛巾差點掉落。她驚恐地回頭,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門口,站著風塵仆仆卻依舊衣著考究的周立偉。他深色羊絨大衣的扣子一絲不茍地系到領口,頭發紋絲不亂,臉上帶著長途飛行后的疲憊,但那雙銳利的眼睛,卻如同探照燈,瞬間掃過病房內的一切,最終精準地、帶著審視和一種居高臨下的冷漠,落在了病床上的周德昌身上。他的目光只在王國美臉上停留了極其短暫的一瞬,那眼神里沒有任何溫度,只有一種“果然還在”的了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厭煩。

                “爸。”周立偉的聲音響起,打破了病房里死寂的沉默。他的語調是刻意的平穩,帶著公式化的關切,卻像一塊冰冷的鐵板,毫無感情地砸在地上,“我回來了。感覺怎么樣?”

                周德昌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極其緩慢地、艱難地轉動脖頸,渾濁失焦的目光終于落在了門口那個高大的身影上。那目光里,沒有久別重逢的欣喜,沒有兒子歸來的慰藉,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死水般的空洞。他干裂的嘴唇劇烈地哆嗦起來,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響,像是要說什么,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只有大顆大顆渾濁的淚珠,毫無征兆地、洶涌地從他深陷的眼窩里滾落,迅速洇濕了蠟黃的臉頰和潔白的枕套。

                那無聲的、洶涌的淚,比任何嚎啕都更令人心碎。那是一個被徹底擊垮、連憤怒和控訴都已無力的老人,最后的本能反應。這淚水,不是為了兒子的歸來,更像是對自身命運無聲的悲鳴和絕望的控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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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國美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疼得她幾乎無法呼吸。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毛巾,指甲深深掐進濕軟的布料里。

                周立偉似乎也被這洶涌的、無聲的眼淚刺了一下,他臉上那點刻意維持的平靜出現了一絲裂痕,眉頭幾不可察地蹙緊。但他很快恢復了那種掌控全局的姿態,大步走進病房,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清晰的回響。他徑直走到病床前,無視了旁邊端著粥碗、如同透明人般的王國美,俯下身,用一種刻意放柔、卻依然帶著距離感的語調說:

                “爸,別激動。我回來了,事情都會處理好。你安心養病。”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周德昌枯槁的臉,語氣自然地過渡到了正題,“家里的情況我知道了,您放心,警察那邊我會盯著。不過,當務之急是您的身體。icu的費用我查過了,很高。您那點積蓄和退休金,杯水車薪。”

                他直起身,從隨身攜帶的昂貴公文包里,拿出一個嶄新的、帶著銀行標志的牛皮紙信封,隨手放在床頭柜上,正好壓住了王國美剛才放下的那個裝著白粥的廉價塑料碗。

                “這里有點錢,先應急。”周立偉的語氣平淡得像在交代一件最普通不過的商務事宜,“爸,現在最要緊的是您盡快--&gt;&gt;好起來。那套老房子,空在那里招賊不說,維護也麻煩,還丟了證,更是大問題。留著它,就是留著個定時炸彈,留著個拖累!您身體這個樣子,以后怎么辦?難道還想回去住?”他微微提高了點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引導,“賣了!趁現在還能賣點錢,折現!錢放在手里,您后續康復、養老,甚至去美國找我,都方便!這才是最實際、最明智的選擇!”

                “賣了”兩個字,如同兩把冰冷的鋼錐,狠狠扎進周德昌混沌的意識深處!

                一直沉默、如同泥塑木雕般的老人,身體猛地劇烈一顫!那雙空洞的眼睛驟然爆發出一種駭人的、回光返照般的激烈光芒!他枯瘦如柴的手猛地從被子里抽出,帶著輸液管劇烈的晃動,用盡全身殘存的所有力氣,死死地、痙攣般地抓住了周立偉垂在床邊、熨燙筆挺的羊絨大衣袖口!

                那力道大得驚人,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凸起泛白,指甲幾乎要嵌進昂貴的面料里!

                周德昌的胸膛劇烈起伏,喉嚨里發出破風箱般嗬嗬的恐怖聲響,干裂的嘴唇瘋狂地哆嗦著,牙齒磕碰,發出咯咯的輕響。他死死地盯著兒子那張近在咫尺的、寫滿了算計的臉,眼神里充滿了絕望、憤怒和一種瀕死的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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