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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房(一)(081)

                空房(一)

                樓梯間里那股陳舊的水泥味和灰塵味,濃得幾乎令人窒息,每吸一口氣,胸腔都像被粗糙的砂紙打磨一遍。我扶著冰涼的金屬扶手,一級、一級往上挪。五個月的身子沉甸甸地墜在腰間,雙腿酸軟得如同灌滿了沉重的鉛水。頭頂那盞聲控燈,如同垂死病人一般,明滅不定地喘息著,每一次光線熄滅,都將樓道里那令人窒息的灰暗又加深一分。

                “快了,再兩層就到家了。”我低聲呢喃,更像是對肚子里那個小生命說話。可話音未落,左腳腳踝深處猛地傳來一陣鉆心的劇痛,像被無形的鋼針狠狠刺穿了筋骨!一聲短促的驚呼卡在喉嚨里,身體瞬間失去了所有依憑,像斷線的木偶一樣朝前撲倒。堅硬冰冷的臺階邊緣狠狠撞擊在側腹,一陣尖銳的鈍痛如同驚雷般炸開,旋即又被無邊無際的、令人絕望的冰涼所吞沒。世界在眼前瘋狂旋轉、傾覆,最終沉入一片冰冷的、無光的深淵。

                冰冷的消毒水氣味尖銳地刺入鼻腔,我躺在醫院慘白得晃眼的病床上,意識像是沉在渾濁的水底,艱難地掙扎著浮起。每一次試圖聚焦視線,天花板刺目的白熾燈光便像無數根細針扎進瞳孔。腹中那片曾有的溫熱和細微的悸動,消失了,只留下一種巨大的、令人心慌的虛空,無邊無際地蔓延開去,仿佛整個身體都被掏空了。

                病房門被猛地撞開,帶進一股走廊里特有的渾濁空氣。我丈夫沖了進來,他頭發亂糟糟的,沾滿了不知是汗水還是灰塵的污漬,那張平日里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臉,此刻卻煞白得如同剛從石灰水里撈出來,嘴唇哆嗦著,失血的唇色和沾滿灰土的工作服形成觸目驚心的對比。他幾步撲到床邊,那雙沾滿泥灰、指節粗大的手,帶著一種近乎痙攣的顫抖,急切地想要抓住我的手,卻又在半空中僵住,仿佛怕碰碎了什么。

                “媳婦兒…孩子…”他嘶啞的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每一個字都帶著血絲般的裂痕,滾燙的淚珠毫無預兆地砸落在我冰涼的手背上,留下灼人的印記。

                我的喉嚨被巨大的酸楚堵得死死的,只能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一絲淡淡的鐵銹味。淚水無聲地洶涌而出,滑過太陽穴,洇濕了枕頭上那片冰冷的潔白。他粗糙的手指終于小心翼翼地撫上我的臉頰,笨拙地替我擦淚,可他的眼淚卻流得更兇,滾燙地滴落在我臉上,混著我的冰涼。

                “都怪我…都怪我…”他破碎地重復著,頭埋在我頸窩,滾燙的淚水瞬間濡濕了病號服的領口,溫熱的濕意緊貼著皮膚,卻帶來更深的寒意。

                幾天后,一個同樣彌漫著消毒水味、卻更加冰冷死寂的地方——醫院的太平間。慘白的燈光打在冰冷的金屬停尸臺上,映著我丈夫毫無生氣的臉。他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工作服還沒來得及換下,沾著點點凝固的泥漿。工地的頭兒佝僂著背站在旁邊,臉上堆滿了混合著驚懼和推諉的復雜表情,雙手不安地搓動著。

                “……誰也沒料到他身上沒帶藥啊!那么高的架子,等大伙兒七手八腳把他弄下來,再送到這兒……唉,遲了,醫生也回天乏術了!”工頭的聲音干澀,像在砂紙上摩擦,“弟妹,節哀順變啊……誰想得到呢?”

                我僵立在原地,像一尊被寒冰凍結的雕像。幾天前樓梯間的冰冷觸感,腹中生命消失時那無邊的空洞,還有此刻眼前這張凝固了所有痛苦和猝然的臉……幾股冰冷的洪流猛地匯聚、沖撞,瞬間擊碎了我僅存的所有支撐。眼前一黑,仿佛整個太平間驟然傾塌,將我徹底掩埋。世界失去了所有的聲音和色彩,只剩下無邊的黑暗和死寂。

                當我在另一間病房醒來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兩張蒼老而寫滿哀痛的臉——我的公公和婆婆。婆婆紅腫的眼睛像熟透的桃子,她顫巍巍地端著一個搪瓷碗,碗口上方氤氳著微弱的白色熱氣。

                “小蕓,醒了?來,喝口湯,媽熬了大半天,撇干凈了油的……”婆婆的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鼻音,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淺金色的雞湯,湯面上飄著幾顆飽滿的枸杞。她吹了吹,笨拙地遞到我唇邊。

                我像個失去靈魂的木偶,任由那溫熱的液體滑入喉嚨。公公坐在床尾的凳子上,背脊佝僂得更厲害了,沉默得像一塊深秋里冰冷的石頭,只有那雙渾濁的眼睛里,盛滿了無法說的悲慟和同樣深沉的擔憂。那目光沉甸甸地落在我身上,無聲地傳遞著一種力量,一種在巨大廢墟中必須相互攙扶著站起來的絕望力量。在這片冰冷的廢墟上,只有我們三個了。

                時間像鈍刀子割肉,緩慢而疼痛地向前爬行。我重新回到了那間120平米的房子。它變得空曠得可怕,丈夫的氣息仿佛還固執地留在每一個角落——他掛在門后的那件洗得發白的藍色工裝外套,陽臺上那幾盆他精心伺候卻總也半死不活的綠蘿,甚至廚房里那只他專門給我燉湯用的舊砂鍋……都成了無聲的控訴者。每一個清晨醒來,面對那半邊空蕩蕩的床鋪,心口都像被生生剜掉一塊。我強迫自己吞咽食物,整理房間,按時去公婆那里,替丈夫盡一份無法再盡的孝心。日子在麻木和隱忍中,一天天熬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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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初秋的一個下午,空氣中還殘留著夏日最后的燥熱。敲門聲突兀地響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急促。門外站著的是我的母親和哥哥,兩人臉上都帶著一種風塵仆仆的迫切和理所當然。

                “小蕓!”母親一進門,目光就帶著一種評估般的銳利,迅速掃過客廳的格局和家具,最后落在我臉上,堆起一個刻意的笑容,“這房子收拾得挺亮堂啊!”

                哥哥緊隨其后,搓著手,臉上擠出些笑容,但那笑容浮在表面,眼神卻急切地掃視著四周的墻壁和窗戶,像是在估算著什么價值。“是啊,地段也好。”他附和著,語氣干巴巴的。

                我的心莫名地沉了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悄然滋生。我默不作聲地給他們倒水,水杯擱在玻璃茶幾上,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果然,母親屁股還沒坐熱,就迫不及待地切入了主題。她身體微微前傾,臉上那點刻意堆砌的笑容瞬間被一種不容置疑的強硬取代,眼神直勾勾地釘在我臉上。

                “小蕓啊,你侄子,”她朝我哥的方向努了努嘴,“今年要升初中了!你曉得的,咱縣里就數這房子劃片的那所初中最好!那可是重點!”她的聲音拔高了--&gt;&gt;幾分,帶著一種天然的、不容置喙的權威,“媽跟你哥商量了,得趕緊把你這房子,先過戶到你哥名下!孩子念書是大事,耽誤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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