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婚(七)
第七章重生
火車緩緩駛入站臺,林曉貼著車窗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八月的陽光炙烤著站臺,將一切輪廓都蒸得微微晃動。
然后她看到了他們——陳志抱著小雨,站在柱子旁的陰涼處。小雨穿著她最喜歡的黃色連衣裙,手里舉著一張歪歪扭扭的彩色卡片,上面寫著歡迎媽媽回家。陳志的白襯衫被汗水浸濕了一片,眼睛卻亮得驚人。
林曉的指尖觸到冰冷的車窗,喉嚨突然發緊。這兩個月來,她無數次想象重逢的場景,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心情——不是如釋重負,不是勉強妥協,而是一種奇特的、小心翼翼的期待。
車門開啟,人流推著她向前。陳志已經看到了她,正抱著小雨快步走來。小雨扭動著要下地,剛一落地就像顆小炮彈般沖過來。
媽媽!
那個溫暖的小身體撞進懷里時,林曉的眼眶瞬間濕潤。小雨的頭發長了些,散發著熟悉的草莓洗發水香味,只是辮子依然歪歪扭扭——顯然陳志的手藝還有待提高。
寶貝想死媽媽了。林曉緊緊抱住女兒,深深呼吸著她身上的陽光味道。
當她抬起頭,陳志已經站在面前。他比兩個月前瘦了些,下巴上還有沒刮干凈的胡茬,但眼神清澈了許多。他們四目相對,一時誰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路上...順利嗎?陳志最終開口,聲音有些啞。
林曉點點頭,注意到他手里拎著個紙袋:這是什么?
哦,給。陳志有些局促地遞過來,冰鎮酸梅湯,記得你說最喜歡車站門口那家的。
林曉接過紙袋,冰涼的冷凝水立刻浸濕了她的指尖。她確實說過,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第一次跟陳志回老家時。他竟然還記得。
謝謝。她輕聲說,喝了一口,酸甜的滋味在舌尖綻開,還是原來的味道。
陳志的眼睛亮了起來,像是得到了莫大的獎勵。他伸手想接過林曉的行李箱,又猶豫地停住:我可以...幫你拿嗎?
這個小心翼翼的請求讓林曉心頭一軟。過去的陳志會直接抓過行李,或者抱怨她帶的東西太多。
好啊。她把箱子遞過去,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兩人都像觸電般微微一頓。
走出車站,熱浪撲面而來。陳志的車停在老位置,只是車里干凈了許多,后排還裝了兒童安全座椅——這是林曉嘮叨了兩年他都沒辦的事。
爸爸昨天洗的車!小雨驕傲地宣布,還吸了地毯,弄到好晚!
陳志耳根發紅,匆忙轉移話題:餓了嗎?我訂了餐廳...當然如果你更想回家...
餐廳很好。林曉微笑,不過先回家放行李吧,我想換件衣服。
回家的路上,小雨喋喋不休地匯報這兩個月的新鮮事:幼兒園新來的轉學生,樓下便利店養的橘貓生了小貓,爸爸學會做的三道菜...林曉聽著,不時從后視鏡里瞥見陳志專注開車的側臉。陽光透過車窗在他鼻梁上投下一道高光,像幅褪色后又重新上色的舊照片。
小區沒什么變化,只是門口的梧桐樹更茂盛了。電梯里,三人一時無話,只有小雨緊緊抓著林曉的手,好像怕她再次消失。
門開了,林曉屏住呼吸——家里比她想象的整潔,但也不像刻意收拾過的樣子。茶幾上散落著彩筆和畫紙,沙發上搭著陳志的運動外套,廚房水槽里有幾個待洗的杯子...一種有人真實生活的氣息。
我...沒請保潔。陳志撓撓頭,想讓你看到真實的情況。我不是突然變成了完美丈夫,但確實在努力。
這句坦白比任何豪壯語都打動林曉。她放下行李,走到客廳中央,目光掃過每一處細節:電視柜上的灰塵還在,但餐桌擦得很干凈;墻角的蜘蛛網沒了,但窗簾顯然很久沒洗。一種平衡的狀態——不完美,但真實。
音樂盒...她突然注意到電視柜上那個熟悉的身影。
修好了。陳志走過去輕輕擰動發條,《致愛麗絲》的旋律立刻流淌出來,雖然有幾個音不太準,師傅說內部齒輪有磨損,沒法完全復原,但...
林曉走到他身邊,看著音樂盒底部那行給小雨,永遠愛你的字樣。這是婆婆留下的最后禮物,曾經被壯壯摔壞,如今雖然帶著瑕疵,但依然能歌唱。
有時候,她輕聲說,修補過的比全新的更珍貴。
陳志的呼吸停滯了一瞬,然后他慢慢伸出手,覆在林曉的手背上。溫暖,略帶薄繭,熟悉又陌生。
媽媽!小雨突然從房間沖出來,打破了這一刻,來看爸爸給我做的書架!
兒童房里,一個原木色的簡易書架靠在墻邊,做工粗糙但很結實。最下層放著繪本,中間是玩具,頂層是那個小馬寶莉鉛筆盒和幾件小寶貝。
爸爸和叔叔們一起做的,小雨驕傲地介紹,鋸木頭的時候還劃傷了手指呢!
林曉轉向陳志,果然看到他左手拇指上貼著的創可貼。她突然想起結婚前,陳志為她做生日禮物——一個歪歪扭扭的小木盒,當時他也劃傷了手。那個盒子現在還躺在她的首飾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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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在一家新開的云南菜館。陳志點了汽鍋雞、鮮花餅和林曉最愛的松茸,還特意囑咐不要加香菜——她的小習慣他都記得。席間他不斷給小雨夾菜,自然地擦掉女兒嘴角的飯粒,這些動作里沒有一絲表演的成分。
培訓怎么樣?吃到一半,陳志終于問起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