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小荷

李善儀是能發現的，也許他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并不遮掩，但她只當不知。

在顧寒聲面前，向來游刃有余的李善儀也有吃力的時候，那點在意是掐住她肢體的絲線，平時的存在感微弱，在沉沉的夜晚，又變得強烈起來。

她好幾次都要起身走開，小荷舉著酒瓶子要和她一塊借酒消愁。

“善儀姐，你愁什么？”

“那可太多啦，房租水電，到世界和平，數不清。”她眼波柔柔，一汪秋水似的瞧著她：“那你呢，小荷？”

謝小荷抱著酒瓶子窩進了李善儀懷里，香香軟軟的，她臉是紅了，眼睛也有點濕潤，眨巴著，對李善儀說：“姐，窩……我有好多傷心的事情。”

連顧寒聲也略微側目，似乎覺得有點驚訝。

謝小荷是看上去最沒心沒肺的人了，每天不是上班摸魚，就是下班，專心沉浸在那些短劇里。

顧闌站的有點遠，他聽著這邊的動靜半靠著欄桿喝了口啤酒。不知道哪來的便宜貨，淡得像水。他忘了有些酒后勁大，任由思緒飄浮在夜里，被浮上來的最后一縷冷煙吹走。

謝小荷吸了吸鼻子，捧著酒瓶唱歌，唱的不知道是哪里的鄉村小調，聲音時高時低，很輕快的曲子，被她唱得卻喘不上氣。

平時很清靈的嗓子，到這時候，一會破了音，再一會又走了調。顧闌一個冷眼過來，她迷迷糊糊地，卻還很敏銳：“瞪我了！善儀姐，他瞪我了！小顧你是農夫與蛇的蛇！”

顧闌對上了李善儀寧靜的眉眼，她只坐在椅子上，身邊沒個正形的謝小荷往她懷里鉆，不知道什么時候扯開了她扎起來的頭發。

領口被拽得扣子也開了一顆，有點歪了，露出潔白的皮膚。

明明沒有什么，顧闌飛快地轉頭，喝了一大口啤酒。

“我好難過！”

那酒瘋子還在嚎，顧闌捂住耳朵，被人拉了下來。

“她怎么了？顧闌，你不會欺負小姑娘了吧？”

這是他們重逢之后正經地第一次對話，卻是這樣的對話。

顧闌抿著唇，說出口卻是：“你很希望我是那種人？”

他臉色稍緩，話卻還是那樣不冷不熱：“你們是朋友關系？”

顧闌沒想過這兩個字。

朋友？謝小荷那樣的人，他一想起她平日所作所為，悶聲把剩下的啤酒飲盡了。

口感很淡，他唇齒間只覺得澀。

民宿生意少有忙得腳不沾地的，大多時候的生意平淡，她的生活也很松散，每天和李善儀輪班，經常晚睡晚起，吃飽了就去公園遛狗。別人都是狗子活蹦亂跳，把人給跑累了，她倒好，她能遛狗到把狗給累著的程度。回去的路上順帶騷擾一下還帶著困意的顧闌。頭發凌亂的小顧從午睡中按掉了第一個鬧鐘時，謝小荷的聲音照常響起。

他記得自己鎖了門，但一轉眼看到把頭從窗口探進來的女孩，笑得眼睛瞇起來，一只手往里揮動：“當當！天亮了！小顧還睡著呢？”

顧闌把被子拉蓋住了頭，就聽謝小荷扯嗓子喊：“醒來吧年輕人！你現在這個年紀怎么睡著的！起來奮斗，起來感受蓬勃的朝陽！”

下午兩點的朝陽？他覺得謝小荷是個沒心眼還沒常識的傻缺。

可傻缺每天都來騷擾他，好像帶著什么特定任務的npc一樣，她的時間踩得很準，就在他的鬧鐘響了之后。算不上是打擾他午覺，但他覺得煩。

雜貨店的耿老板念叨，那小姑娘比李善儀好多啦，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