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緩緩向四周褪去,露出一片干凈的空地。
只余下地面上橫七豎八的人影,已經全部昏死了過去,有被嚇昏的,有被疼昏的,還有被薄承胤敲昏的。
仍有黑霧在阿蓮周身環繞著,像是一層流動的紗。
顧清寄盯著她的動作,突然冒昧地問:“我可以看看你的模樣嗎?”
“不可以。”阿蓮一口回絕,指尖微動,黑霧便將她的臉遮得更嚴實了。
顧清寄也沒強求。
“那老東西什么時候來?”阿蓮耐心本來就不多,沒等多久就煩躁得不行,“還有,都一百年了,他為什么還活著?”
這話雖然突兀,卻也在情理之中。
尋常人壽命不過百載,一個道士就算養生有道,還有些修行底子,也不太容易活到百歲開外。
薄承胤收了匕首,緩步走到顧清寄身邊道:“旁門左道的手段有很多,那道士本不是善類,大概害了不少人。”
阿蓮瞥了他一眼,他卻不再說話。
阿蓮又等了一會兒,突然沒頭沒尾地問顧清寄:“阿月現在怎么樣?”
“她被你吸走大半怨氣,你說呢?”
“我沒想殺她,畢竟同命相憐,”阿蓮想了想,還是解釋了幾句,“我只是需要她的怨氣助我們報仇,僅此而已。”
“在她之前被獻祭的人,也都被我吸走了怨氣,被困在鎖魂陣里,怨氣是不僅唯一的活路,也是長久的折磨。”
“被關的太久魂魄也會散,我吸走她們的怨氣,只是想給她們個痛快。”
“阿月撞開了鎖魂陣,不會被困殺在鎖魂陣里,我依然吸收了她一半,是因為我比她強,我比她更容易報仇。”
說的好像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那些枉死的姑娘們似的。
如果盛安織沒有點出她要借怨氣凝聚實體跳出輪回,顧清寄或許真的會信了她這番冠冕堂皇的說辭。
不知過了多久,祠堂的方向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
把顧清寄嚇了一跳:“我去看看!”
她一往祠堂跑,薄承胤也跟著跑。
阿蓮雖然有些詫異,但還是迅速操縱黑霧,絞殺了地上躺著的、橫七豎八的村民們,而后才往祠堂的方向飄去。
木門虛掩著,一股焦糊的腥氣混著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顧清寄一腳踹開木門,看清屋里的景象后,頓時怒火中燒。
盛安織跪坐在地上,身形又虛幻了不少,被一層淡金色光暈束縛著,除了不能亂動之外,倒是沒受什么傷害。
她對面是三個身穿道袍的道士,為首的老道士須發皆白,不見半分仙風道骨,大概就是那位劉道長了。
他手里捏著一張泛黃的符,指尖沾著朱砂,正準備往盛安織身上貼。
另外兩個年輕道士正在地上打滾哀嚎,一個胳膊被火燒的焦黑,一個大腿上傷口汩汩流血。
不知道剛才那聲尖叫是誰發出的。
盛安織本來還準備找機會反殺,見顧清寄來了,頓時委屈了起來,眼底血紅流轉,泛著點水光:“他們欺負我!”
“老東西,給你臉了,光天化日之下欺負人是吧?我扒了你的皮!”顧清寄一把將手里的匕首擲了出去。
匕首劃破空氣,帶著凌厲的破風聲直逼劉道長咽喉。
劉道長顯然不是泛泛之輩,手腕猛地一翻,將那張泛黃符拍向匕首,朱砂符文遇刃竟迸出一道刺目的白光。
只聽“鐺”的一聲脆響,匕首被震得倒飛出去,釘進身后的廊柱里。
“果然有點真本事。”薄承胤扯扯唇角,眼底卻沒半分笑意。
他抬手迅速將自己手里的匕首扔出去,精準地刺穿了那個胳膊被火燒的焦黑的年輕道士捂著傷口的手腕。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