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之后,柳兵生黑著臉從局長辦公室走了出來。
路過的下屬看到柳兵生這個樣子,就知道肯定沒有好事。
一個個都不敢說話,擔心刺激到心情低沉的柳兵生。
燕京二環內一個四合院,這就是燕京柳家老宅。
柳兵生踏入四合院,就感覺到院子內的氣氛不太對勁。
碰到的族人一個個看他的眼神也都不太對勁。
很快柳兵生就來到中院的一個房子門口。
柳兵生站在門口深呼吸幾口氣,這才推開門口那厚重的門簾布走進去。
屋子內很暖和。
一個六十五歲的老者正坐在炕上盤腿拿著一份報紙在閱讀。
雖然鼻梁上戴著老花眼鏡,可是報紙還是被他拿的遠遠的,不時抬手去推老花眼鏡。
這個老者正是柳兵生的父親柳益文,也是燕京柳家的當家人。
“爸~”
柳兵生來到柳益文的身旁輕聲呼喚了一句,隨后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站在那里。
柳益文抬頭瞥了一樣柳兵生,隨后目光又放回報紙上。
“今天怎么這么有空來我這里?”
柳兵生眼睛里面都是糾結的神情,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跟對方說現在遇到的這些事情。
柳益文看到柳兵生良久不吭聲,這才察覺到事情有點不對。
“說吧,是遇到什么解決不了的事情了?”
柳益文把手里的報紙折疊好放在一旁,又把鼻梁上的眼鏡摘下來拿在手里。
“今天堂哥給我打電話,說他們家遇到點危機,問我們能不能借點錢給他們。”
柳兵生說完這話,眼角余光偷偷打量著柳益文臉上的神情反應。
“你口中的堂哥說的是哪一個?”
柳益文毫無情緒波瀾的聲音響起。
柳兵生咕嚕咽了一下口水:“是柳軍生~”
哼!
柳兵生的話都沒有說完,一道不滿的冷哼聲就響起。
“我早就說過,我們家跟柳益中那個狗東西早就斷絕關系了,你忘記了?”
柳益文眼睛里面都是冷冽的眼神盯著柳兵生看。
柳兵生臉上都是拘謹的神情。
“爸,你們老一輩的那點事情都是陳谷子爛芝麻的事情了,都過去這么多年了,你還有必要這么生氣嗎?”
砰!
柳益文抬手重重拍在吭聲的矮桌上。
“什么叫做過去多少年了?”
“當年如果不是他柳益中鬼迷心竅偷了我們家的糧食,我那可憐的三妹,也就是你三姑就不會活活餓死!”
“不管過去多少年,柳益中那個狗東西都欠著我們家一條命。”
“我當年沒有聽你二叔的話,直接把柳益中給打死就已經是看在同宗的面子上了。”
“現在他們家遇到危機了是吧,那很好,這就是他柳益中應得的報應!”
柳兵生看著情緒激動的柳益文,臉上都是苦澀的神情。
柳兵生也聽他二叔說起過這個事情。
四十年前糧食短缺,大家都吃不飽肚子。
大家都是靠著那一點口糧艱難的活著。
有一天柳益中半夜翻進柳益文的家里抹黑偷糧食。
雖然被起來拉夜尿的柳益文碰到了,可是柳兵生還是從他們家米缸成功拿走大半袋糧食。
等柳益文喊醒弟弟沖出去追上柳益中的時候,對方早就不知道把糧食藏到哪里了。
當時柳益中被柳益文的弟弟給打的頭破血流,可是對方就是一口咬定沒有去柳益文家偷糧食。
抓賊要拿贓。
在柳益中身上找不到柳益文家的糧食,就算柳益文對天發誓說他親眼看到柳益中進了他家偷東西也沒有用。
沒有證據的柳益文也只能放過柳益中。
柳益文家因為丟了那半袋糧食,根本就很難熬到下一次發口糧的日子。
最后柳益文的父親只能把家里僅存的口糧優先給柳益文兄弟兩吃,因為他們在工廠上班,不吃東西根本沒有力氣干活。
可憐柳益文那還在上學的三妹,最后被活活餓死了。
塵封的記憶涌入柳益文的腦子,那雙渾濁的眼睛里面已經淚花珊珊。
柳兵生看著哭泣的老父親,臉上都是無奈的神情。
當年這個事情發生的時候,他都還沒有出生,根本就理解不了那個時候為什么在燕京的他們連飯都吃不飽。
柳兵生出生的時候已經度過了三年大饑荒,加上他父親跟二叔都是工人,所以沒有體會過吃不飽飯到底是什么感覺。
“爸,我知道說什么你都聽不進去,當時我希望你能夠明白。”
“不管你承不承認,在外人眼里,我們燕京柳家跟陽城柳家都是一家人。”
“平時我們窩里怎么斗都沒有關系,可是現在有外人要滅了陽城柳家,如果我們不幫忙的話,以后我們柳家恐怕遲早被別人給吞掉。”
柳兵生說完這些話之后,原本還想要把他自己的麻煩說一下。
可是看到他老子這個樣子,也只好等下次找機會再說了。
現在的情況他還能夠扛得住。
等柳兵生離開之后,抬起頭的柳益文眼睛里面都是糾結的神情。
他自然明白在外人的眼里,燕京柳家跟陽城柳家就是一家人。
如果說陽城柳家真的被滅掉了,那對于燕京柳家來說,也不是好事。
可是柳益文一想到自己居然要出手幫助當初還是他妹妹的人,他心里就十分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