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少錢?”
“誰?”
“你老婆!”
上一秒還不可一世的傅家嫡長子,傅承耀,一下子慫了。
大掌從情婦陳柔水蛇一般的細腰處挪開,端身坐正,眉眼低垂。
面對棕色皮質沙發上長腿交疊的上位者,露出諂媚的笑容。
“顧總,您說許安妮那個黃臉婆呀。
她早就不是什么海城明珠了。
爛貨一個,哪里入得了您的眼。”
一身黑色高定西裝的顧硯舟,坐在一群富家子弟的上位處,姿態慵懶。
修長的手指捏著一根細煙,高大的身軀懶洋洋地靠在棕色皮質沙發上,襯衫領口還隨意地開了兩個扣子。
與海城最奢華天臺酒吧里的緊張氣氛格格不入。
他仰起頭,吐出一口煙圈,在白霧繚繞中斜睨了傅承耀一眼。
“不賣?”
傅承耀渾身泛起一股冷意,莫名地打了個哆嗦。
賣嗎?
自從許家落魄后,曾經的海誠公主許安妮,就成了一個上不得臺面、只會惹事的廢物。
傅家在她家落難時,沒有拋棄她,已經是仁至義盡。
今天,不過是拿她一條項鏈送給小柔,她就急沖沖追到這里,一通撒潑打滾,氣得自己一腳將她踹倒在地上,讓一群人看自家笑話。
真真是個惹禍精!
可即便如此,傅家這樣的世家大族,見不得人的手段歷代都有。
但還從來沒出現過賣妻賣兒的混賬啊。
陳柔見他猶豫,白皙的手肘輕輕撞了撞他的腰。
悄聲道:“承耀哥,安妮姐已經不是首富千金了,你們傅家不是怕人說閑話才逼你履行婚約的嗎?
如今多好的機會,一個每天花錢養著的廢物,推給顧硯舟做個人情不好嗎?”
“可是……”
傅承耀神色復雜地看了許安妮一眼,年少時的誓倏然在耳邊呼嘯而過。
“安妮,我爸答應了,等我們一畢業就訂婚。
你放心,我一定一輩子對你好。
不,我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對你好!
你在我這里,永遠都是倍受寵愛的安妮公主。”
少年的臉質樸純真。
只是輕輕拉著許安妮的手指尖兒,就耳根通紅,快樂到想要飛到天上去。
陳柔見他仍在猶豫,又偷偷捏了他一把。
“顧硯舟位高權重,他想要女人,什么樣的沒有?
來和你要一個賠錢貨,你猜是因為什么?”
“可是……”
“可是什么啊,承耀哥!
海城三大世家、六大望族都已被顧氏集團覆滅,如今只剩下你們傅家,難不成你還想跟他對著干嗎?
你以為他還是當初學校里那個任你欺負的貧困生?”
“好,我賣!”
坐在沙發上的顧硯舟聽到傅承耀的話,唇角輕嗤。
懶洋洋地,又吐出一口煙圈。
“開個價?”
傅承耀和陳柔對視了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一……”
顧硯舟薄唇輕啟:“一萬?”
傅承耀慌忙看了一眼陳柔。
他剛剛明明想說一千萬的!
堂堂傅家長媳,曾經的海城明珠許安妮,怎么可能只值一萬塊?
保姆、司機都不止吧?
陳柔擰緊眉頭,示意他不要惹惱顧硯舟。
畢竟傅家在外,還有一個更為優秀的私生子。
如果知道是傅承耀惹了顧硯舟這位祖宗,傅老爺子怕是會氣得立馬換掉繼承人。
傅承耀不甘心地咬了咬牙。
“一萬就一萬!”
陳柔嘴角上揚,得意地瞥了一眼周身狼狽、滿臉淚水與酒水的許安妮。
光彩奪目的海城明珠?
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安妮公主?
當年崇雅中學,如日月星辰般閃耀的校花?
呵,如今不過是一個撞破老公與情婦甜甜蜜蜜,卻又無能為力的窩囊廢罷了。
她青梅竹馬的親親老公,現下還要將她轉手賣給別的男人。
真不知到了如今的地步,她這樣的人,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許安妮感受到了陳柔不善的目光。
她想不明白,為什么陳柔的目光里會有恨,更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和傅承耀走到了如今的境地。
他們倆,一個是自己傾心托付的愛人,一個是自己全心信賴的摯友。
當年,除了家人,對她來說,人生中最重要的兩個人,就是他們啊。
可到頭來,作踐她、折磨她最狠的,也是他們倆。
她擦了擦臉上的酒水,踉蹌著站了起來。
雖然已沒有當年那般光彩奪目,可她依舊很美。
身材窈窕,肌膚勝雪。
小臉巴掌大,睫毛很長。
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黑白分明,像是天上的星星。
即便是無意惺惺作態,說話時也總是透著一股委屈巴巴、惹人憐愛的模樣。
不愧是當年的校花,簡直長在了男人的心坎兒上。
“傅承耀,你要賣了我嗎?”
或許是美人看久了也會生膩,傅承耀似乎早已對她的美免疫。
“不然呢?母豬留在家里,還能殺了吃肉。
留著你有什么用?
碰你,老子嫌臟。
白白養著,老子嫌煩!”
陳柔深表同情地嘆息了一聲。
“安妮姐曾是首富千金,萬千寵愛于一身的海城公主。
十六歲生日宴上的一條珍珠項鏈,就要六千萬。”
陳柔摸了摸手里的珍珠項鏈。
這條項鏈名為hope——希望,曾屬于中世紀歐國的安妮公主。
后世幾經輾轉,被許安妮的媽媽拍下來,送給她做十六歲的生日禮物。
整個海城,誰不記得小公主當年那場盛大的生日宴。
誰不記得十六歲的小公主戴著價值六千萬的珍珠項鏈,在暢銷雜志上燦若星辰的樣子。
“可惜啊,都叫安妮,安妮姐就不如真正的安妮公主命好。
人家是歐國皇族,一生富貴無極,萬千寵愛。
安妮姐呢,項鏈確實貴,但人賤啊,在男人眼里只值一萬塊呢。”
燈光昏暗,酒吧里的人在夜色的掩護下,都跟著暗戳戳笑了起來。
“什么安妮公主,海城明珠,有些場所里的高級技師,單是往那兒一躺,一個晚上都不止一萬呢。”
“嘿嘿嘿,早知道一萬塊能拿下,我也買啊,誰不想嘗嘗曾經最耀眼的海城明珠是什么滋味。”
顧硯舟向身后揚了揚手。
助理秦野連忙將一紙合同遞到傅承耀身前。
“既然談妥了,那就簽字吧。”
傅承耀翻了翻,見協議上寫的是許安妮凈身出戶,正要簽字。
顧硯舟低沉的聲音再次傳來。
“是雛嗎?”
傅承耀瞬間愣住。
怎么……顧硯舟會這樣問?
他自己……不知道嗎?
他……他……當年……
恍然間,傅承耀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他死死抓住陳柔的胳膊。
“你騙我!真如你所說,他怎么還會這樣問我?”
陳柔疼的哇哇大叫。
“你放開我,放開我!我……我怎么知道他為什么會這么問你!”
秦野煩了,啐了一口。
直接上前,揪住傅承耀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
“舟哥沒那么多耐心聽你們在這里扯東扯西,就問你碰沒碰過!”
“沒……沒碰過,都是陳柔這個賤人騙了我!她……她……”
“咣!”
秦野一腳將傅承耀踹倒,黑色的皮鞋直接踩在他的肋骨上,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
“舟哥沒時間聽你廢話!
沒碰過,就簽字!
躺著簽!!!”
傅承耀全身劇痛,然而他不敢反抗,也不敢喊疼。
顧硯舟是什么人?
從小在極度貧困中受盡屈辱,一次次在廢墟與灰燼中站起來,如今成了海城只手遮天的王。
他給你的痛,你若受著,便算了。
你若反抗,你若報復,迎接你的只會是更猛烈的暴風雨,甚至是滅門之災。
傅承耀戰戰兢兢躺在地上,忍著劇痛,再次翻了翻協議。
確認協議上寫的是許安妮凈身出戶,他沒再多說一個字,痛痛快快簽了字,一式三份。
秦野翻開檢查了一下。
拿走兩份,另外一份,直接甩到傅承耀的身上。
“明天,拿著這份協議去離婚,舟哥不喜歡玩別人的老婆。”
說完,轉過身,恭恭敬敬向顧硯舟道:“舟哥,您和巴斯特先生的會面,還有半個小時,是時候過去了。”
巴斯特!
所有人震驚了。
世界頂級財團的掌舵人巴斯特先生!
看來傳聞中顧氏集團已經攻占米國和歐國的市場,是真的了。
曾經年少輕狂的顧硯舟,崇雅中學的貧困生,大學畢業后短短幾年,輕而易舉覆滅了三大世家,卻遲遲沒有動根基深厚的傅家。
許多人猜測,是因為傅家在海外也有一定的實力,牽一發而動全身。
如今有了巴斯特先生的助力,怕是日后,碾死傅家也像碾死一只螞蟻般那么簡單了。
整個酒吧的人屏住呼吸。
唯獨顧硯舟懶懶散散。
高大筆挺的身子稍稍動了一下,就惹得在場人一陣驚懼與騷亂。
而他,不過是在沙發上換了更舒服的姿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