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萬萬沒想到,夫人來得如此之快!從王都到赫溫漢姆領,即便是乘坐最舒適的馬車、選擇最好的道路,也是一段相當漫長而辛苦的旅程,尤其是在這冬春之交、道路可能泥濘難行的時節-->>。
    “夫人!您…您怎么來了?”瑪莎的聲音因為驚訝而有些變調,她不再猶豫,連忙扭動沉重的黃銅門閂,吱呀一聲,將房門打開了一道縫隙。
    只見門外站著一位身著剪裁合體、便于旅行的深紫色天鵝絨裙裝、外罩同色厚實斗篷的中年貴婦。
    她風塵仆仆,臉上帶著明顯的長途勞頓后的疲憊,精心梳理的發髻也有些松散,幾縷金發從額邊垂下。
    但這些都難以完全掩蓋她與生俱來的優雅氣質和保養得宜的容貌,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痕跡,卻更添了幾分沉靜與風韻。
    正是夏洛蒂的生母,羅什福爾伯爵的夫人,伊莎貝拉。
    “夫人,快請進!”瑪莎連忙側身讓開通道,語氣中帶著恭敬和一絲終于見到主心骨的激動。
    伊莎貝拉夫人沒有立刻回答,甚至沒有看瑪莎。
    她的目光在房門打開的瞬間,就越過了瑪莎略顯佝僂的肩膀,如同兩道急切的探照燈光,直接投向了房間深處,窗邊搖椅上的那個身影——她的女兒,夏洛蒂。
    當她的目光捕捉到女兒那張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消瘦得顴骨微凸、眼神空洞得仿佛失去靈魂的臉龐,以及即便隔著寬松衣裙也能清晰看出的隆起的腹部輪廓時。
    伊莎貝拉夫人只覺得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一路上強壓的擔憂、想象過無數次的糟糕情況,在親眼所見的現實面前,都顯得那么蒼白。
    她的眼圈瞬間就紅了,溫熱的液體迅速盈滿眼眶。
    她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翻江倒海般的酸楚、心疼、愧疚和愛憐,甚至顧不上脫下沾著泥點的斗篷,快步走進屋內,幾乎是踉蹌著,徑直來到夏洛蒂面前。
    “夏洛蒂…我的孩子…我可憐的孩子…”伊莎貝拉夫人聲音顫抖,帶著濃重的鼻音,伸出的雙臂在空中微微停頓了一下,似乎想立刻將女兒緊緊擁入懷中,卻又怕自己的唐突驚擾了女兒,或者傷到她腹中的胎兒。
    夏洛蒂怔怔地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母親,那雙碧藍的眼眸,先是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訝,隨即,那層強行維持了許久的、厚厚的冰殼,仿佛被母親溫暖而熟悉的氣息瞬間擊碎!
    她猛地從搖椅上站起來,這個動作因為腹部的重量和久坐而有些踉蹌,但她全然不顧,只是憑著本能,像一只終于找到巢穴的受傷雛鳥,張開雙臂,撲進了母親那帶著旅途風塵卻依舊無比熟悉、無比溫暖的懷抱里。
    她的雙手緊緊抓住母親背后柔軟的天鵝絨衣料,仿佛要將自己所有的重量、所有的無助,都交給這個懷抱,仿佛只要抓緊了,就再也不會被拋棄,再也不會墜入那無邊的黑暗與冰冷。
    她將臉深深埋進母親帶著室外寒意和淡淡薰衣草香氣的肩頭,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媽媽…媽媽…”她終于發出了壓抑已久的、如同受傷小獸在絕境中哀鳴般的嗚咽,“你怎么才來…你怎么才來啊…媽媽…我好怕…我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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