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約翰和愛德華各自捏著剛到手的房契,沉浸在低價收購的得意與對村民反常舉動那絲隱隱疑慮交織的復雜情緒中,尚未理清頭緒時,書房門外再次傳來了仆人小心翼翼的通報聲,打破了室內的沉寂:
    “老爺,鐵匠鋪的巴頓先生在外面,說有非常緊急的事情必須立刻見您。”
    “巴頓?”約翰和愛德華同時抬起頭,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詫異。
    巴頓是村里唯一的鐵匠,脾氣火爆,手藝不錯,但也僅限于此,平日里除了打造修補農具、偶爾為約翰老爺的家丁維護一下武器,很少主動登門,尤其還是在這種傍晚時分。
    接連的訪客和異常事件,讓空氣中彌漫起一股越來越濃的不安氣息。
    “讓他進來。”約翰沉聲說道,將手中的兩張房契隨手放在了書桌上,身體微微前傾,顯露出村長的威嚴。
    書房門再次被推開,鐵匠巴頓那高大魁梧、渾身仿佛還帶著爐火熱氣的身影急匆匆地闖了進來。
    他顯然是一路跑來的,額頭上掛著汗珠,臉上因為憤怒和焦急而漲得通紅,絡腮胡子都仿佛豎了起來。
    他甚至顧不上像愛德華那樣行禮,一進門就扯著那副破鑼嗓子,怒氣沖沖地嚷道:“約翰老爺!愛德華老爺也在?正好!你們可得給我做主啊!”
    約翰皺了皺眉,對巴頓的失禮有些不悅,但還是耐著性子問道:“巴頓,什么事這么慌張?慢慢說。”
    “慢慢說?我慢不下來!”巴頓揮舞著粗壯的胳膊,唾沫星子幾乎要噴到書桌上,“是我的學徒!那個叫芬恩的小崽子!今天下午,他跟我說肚子疼不上班了。”
    “這小子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我派小工去他家一看,你猜怎么著?他居然對我說,他不干了!鐵匠鋪的活兒,他不干了!連簽了五年的學徒契約,他也說不管了!收拾東西要走!”
    巴頓越說越氣,胸膛劇烈起伏:“這還了得?!白紙黑字的契約,說撕就撕?我這些年供他吃、教他手藝,投入了多少心血和糧食?他說走就走?這簡直是造反!是背信棄義!”
    他喘了口氣,似乎想起了什么關鍵線索,眼睛瞪得像銅鈴,指著門外方向:“還有!我今天下午就看見湯米那小子,在鐵匠鋪外面鬼鬼祟祟地跟芬恩說話!”
    “就是那個前年跑去當兵的湯米!他昨天回來了!肯定是他!是他在背后攛掇芬恩!約翰老爺,你得趕緊把那小子抓起來,還有芬恩這小崽子!這些賤骨頭想翻天!”
    巴頓這一通連珠炮似的控訴和推斷,如同醍醐灌頂,瞬間將約翰和愛德華腦海中那些零散的、可疑的碎片串聯了起來!
    湯米歸來,湯米家突然低價賣房,萊克斯家也突然賣房,芬恩撕毀學徒契約要跑路,湯米與這兩人都有接觸……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一個清晰而驚人的結論!
    約翰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色陰沉得可怕,之前的得意和疑慮統統化為了被冒犯的憤怒和冰冷的算計。
    他一巴掌拍在書桌上,震得那兩張房契都跳了一下:“好哇!原來是這么回事!湯米!好你個湯米!在關外混了幾天,長了點見識,就敢回來挖我的墻角,攛掇我的領民逃跑?你這是要斷我的根,抽我的血!”
    他徹底明白了,湯米根本不是簡單的“接家人去享福”,他是在有計劃地、秘密地招募人手,要帶著他的發小和家人,集體叛逃到那個聽說是打敗了索倫人的卡恩福德去!
    賣房子,是為了籌集路費,也是為了徹底斬斷與加藍村的聯系!這不僅僅是個別人的逃離,這是一場有預謀的、針對他約翰村長權威和財產的叛亂!
    愛德華也倒吸一口涼氣,臉上露出了后知后覺的驚恐:“原來如此!湯米這小子…膽子也太大了!他這是想干什么?把村里的人都拐跑嗎?”
    約翰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眼中的寒光卻越發懾人。
    他看向依舊怒氣難平的巴頓,語氣恢復了村長的威嚴和安撫:“巴頓先生,你不要激動,這件事我已經清楚了,你放心,違背神圣的學徒契約,私自逃離,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王國律法和村規都不會允許!”
    “我作為村長,定然會嚴厲懲處這些無法無天的家伙,維護契約的尊嚴和村里的秩序!你先回去,看緊鋪子,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
    得到了村長的承諾,巴頓的怒氣稍微平息了一些,但仍舊罵罵咧咧:“約翰老爺,您可得快點!不能讓他們跑了!特別是湯米那小子,一定得狠狠教訓!”
    “我知道,你先回去吧。”約翰揮了揮手。
    巴頓這才悻悻地躬身行了個禮,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沉重的腳步聲在走廊里遠去。
    書房里再次只剩下約翰和愛德華兩人,但氣氛已經與剛才截然不同,充滿了山雨欲來的緊張和肅殺。
    約翰緩緩坐回椅子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目光銳利地看向愛德華,聲音冰冷:“愛德華,你都聽到了,看來,不是巧合,是湯米這小子在搞鬼,他要帶著萊克斯和芬恩,還有他們的家人,一起叛逃到卡恩福德去。”
&-->>lt;br>    愛德華連連點頭,臉上也露出了狠色:“沒錯,村長!肯定是這樣!湯米以為自己當了幾天兵,殺了幾個索倫蠻子,就了不起了?敢回來挖我們的根基!決不能讓他們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