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土灶上,一口缺了邊的鐵鍋里正咕嘟咕嘟地煮著什么東西,散發出野菜、黑麥和肉干混合的香味。
    屋內光線昏暗,但收拾得異常整潔,顯然,母親已經開始為離開做準備了,許多零零碎碎的家什已經被打包或用布蓋好。
    看到湯米回來,正在灶邊忙碌的母親安娜立刻用圍裙擦了擦手,快步走了過來。
    她的臉上帶著疲憊,眼圈有些紅,但眼神中卻有一種如釋重負般的平靜,只是那平靜之下,依舊難掩一絲對故土家園的深深不舍。
    她走到湯米面前,從懷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小布包,打開,里面是幾枚磨損嚴重、色澤暗淡的銀幣和一些零散的銅子。
    “湯米,”安娜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哽咽,“房子…賣出去了,是…是隔壁的約翰村長…他買下的。”
    她頓了頓,手指微微顫抖地撫摸著那幾枚銀幣,仿佛在撫摸一段即將逝去的歲月:“他只給了…十個銀幣,我…我跟他說,這房子當初你爸爸帶著村里的叔伯們,一磚一瓦,辛辛苦苦干了好幾年才建起來的,光是木料和工錢,前前后后加起來,一百個銀幣都不夠啊…可他…他說現在村里房子不值錢,沒人要,就這個價,愛賣不賣…”
    安娜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滾落下來,滴在粗糙的布包上:“我…我知道我們急著走,沒辦法…只能…只能賣了…”
    她將那裝著十個銀幣的布包遞向湯米,仿佛遞出去的不僅僅是一些錢,更是這個家幾十年風雨飄搖的全部歷史和記憶。
    湯米看著母親憔悴的面容和手中的銀幣,心中一陣憤怒。
    十個銀幣!約翰這個吸血鬼!他分明是看準了他們孤兒寡母急著脫身,趁機敲骨吸髓!
    父親當年為了建這個能遮風避雨的家,付出了多少心血和汗水,湯米至今記憶猶新。
    這房子雖然破舊,但在父親和母親心中,是無價的,如今,卻只換來這區區十個銀幣的侮辱!
    但他強行壓下了心頭的怒火,他知道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他伸出手,沒有去接那個布包,而是輕輕握住了母親冰冷顫抖的手,將那布包連同母親的手一起推了回去。
    他的聲音盡量放得柔和而堅定:“媽媽,這錢您自己收好,十個銀幣就十個銀幣吧,沒關系,我們馬上就要離開這里了,這房子對我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們能安全離開,去卡恩福德開始新的生活,那里有土地,有希望,比這破房子值錢多了,您別難過了,爸爸在天之靈,也一定希望我們能過得更好,而不是被困死在這里。”
    安娜聽著兒子的話,看著他日漸成熟堅毅的臉龐,淚水流得更兇了,但同時也用力點了點頭。
    她知道兒子說得對,再多的不舍和委屈,也必須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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