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北境的夜空被厚重的云層籠罩,只有稀疏的星光勉強穿透,灑下微弱的光暈。
然而,在卡恩福德山腳下,索倫大營的前沿工地區域,卻是一片違反寂靜深夜的火光通明、人聲鼎沸。
成千上萬被驅策的奴隸,在皮鞭和刀劍的威逼下,如同不知疲倦的工蟻,在巨大的箭塔骨架周圍忙碌著。
巨大的火盆和火把插在四周,將工地照得亮如白晝,也映照出奴隸們一張張因極度疲憊和恐懼而扭曲麻木的臉龐。
新的原木被不斷運來,奴隸們喊著號子,利用粗糙的滑輪組和繩索,艱難地將沉重的木材提升到越來越高的塔身。
腳手架一層層加高,箭塔的輪廓在夜色中如同猙獰的巨人骨架,不斷向天空伸展。
任何動作稍慢或體力不支摔倒的奴隸,都會立刻招來監工毫不留情的刀劍,慘叫聲不時響起,尸體被隨意拖到一旁,頭顱被砍下,挑在高高的木桿上,用以警示所有還在勞作的人。
空氣中彌漫著汗臭、血腥以及木材的原始氣味。
卡恩福德城頭曾嘗試進行干擾,那門六磅炮在夜幕降臨后曾發射過一次,炮口抬到了極限的射角,炮彈呼嘯著劃過夜空,但距離實在太遠,最終無力地落在箭塔前方很遠的空地上,炸起一團泥土,卻未能對工程造成任何實質影響。
此后,城頭便陷入了沉默,似乎承認了在這種距離上的炮擊只是徒勞。
這一跡象,讓監工的索倫士兵和軍官們士氣大振,他們揮舞著皮鞭,叫囂得更加起勁:“看!金雀花蠻子沒轍了!加把勁!等塔建好了,就是他們的死期!”仿佛卡恩福德的陷落已經指日可待。
為了防備守軍可能的夜襲突圍,索倫人同樣做了周密的布置。
他們在火槍有效射程之外,沿著甬道出口方向,用壕溝、拒馬和堅固的營壘構筑了嚴密的防線,徹底封死了從正面下山的通道。
防線后,哨兵林立,警惕地注視著黑暗。
不時有索倫士兵將點燃的火把奮力拋向甬道入口附近的地域,利用短暫的光亮巡查是否有異常動靜。
與索倫大營的喧鬧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卡恩福德的守軍陣地一片死寂。
山腰的工事和內城墻垛口后,只能隱約看到警惕的哨兵身影,聽不到任何大聲響動。
偶爾,會從某個黑暗的射擊孔中傳來一聲極其突兀、孤零零的火槍射擊聲,子彈不知飛向何處,不等索倫哨兵反應過來尋找來源,一切又重歸寂靜。
這種神經質般的冷槍,更像是一種心理騷擾,而非有效的戰術打擊。
甬道,這把曾經讓索倫人血流成河的雙刃劍,此刻也顯露出了它對防守方不利的一面。
一旦進攻方下定決心,投入重兵和工事將其徹底封鎖,守軍便被禁錮在了山上,失去了主動出擊、干擾和破壞敵方行動的能力。
只能眼睜睜看著敵人在眼皮底下,從容不迫地建造著足以威脅自身存亡的攻城利器。
純粹的被動防御,在任何戰爭中都是取死之道。
同樣的時刻,在卡恩福德城堡的后山懸崖邊,寒風凜冽,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這里遠離正面戰場的喧囂,只有風聲和遠處隱約傳來的索倫大營的嘈雜。